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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九轮游戏,众目睽睽之下,凶手必然没有下毒机会,唯一的机会只能出现在中场休息时,那时燕七同武玥陆藕出了望峰庐在外面透气,陈八小姐和刘三小姐在岩石后面吐槽梁仙蕙——除非两人联手杀人——那又何苦当着这么多人动手?什么时候杀不能杀?悄悄做掉梁仙蕙总比当众杀人更容易混过官府去吧?甚至还可以伪造成事故死——只要把梁仙蕙骗到悬崖边上,一个负责动手一个负责打掩护,把人往崖下一推,尸首都找不着,既难令官府定性此案是凶杀还是死者失足致死,亦可以两人相互做假的不在场证明,不比当众下毒保险得多?
再据方才众人口述,中场休息时周四小姐、武十四、李桃满同梁仙蕙一直都在望峰庐内,纵是有人去净室方便,另三人也始终都在房内,人虽然少些,但揭开茶壶盖子往里下毒,一样不可能掩得了人耳目。
当然,最为关键的还是那一点——凶手是怎么能确信梁仙蕙会是下半场第一个抽到蚣蝮签的人呢?梁仙蕙抽到那题目是巧合还是经过凶手精心计算过的?凶手的目标真的是梁仙蕙还是错杀了人?
燕七最后一个被叫去正厅接受问讯,从侧间出来,见正厅里早多了几个人,穿大红官袍的那一个燕七认得,京都太平城知府乔乐梓,哪怕愁眉苦脸的时候五官也呈一副瞧乐子的状态分布,想是才从衙门里闻讯赶来,大脑门上满是汗。
一名穿着皂色衣衫的人蹲在梁仙蕙的尸首旁做检查,显见是仵作,另还有几名衙差打扮的人,正仔细地翻查屋中每一个角落。
乔知府同紫袍狼君说着话:“毒是抹在杯子里的,毒性极烈,入喉即死,那杯子与其它几只杯子并无不同,整套茶具共为一壶十杯,是最普通不过的紫砂质地,通体一色,没有任何纹理花饰,莲华寺所有待客用的茶具都是这种款式。这几人一共用了两套茶具,一套用来倒普通的松针茶,一套用来倒游戏用的苦茶,倒松针茶的杯子只用了九只,倒苦茶的杯子十只都被用过,这第十只就是梁仙蕙所用的抹了毒的杯子,此杯上并没有什么特殊记号供人辨识,因而目前最大的问题便是:如果凶手的目标是梁仙蕙,又是如何笃定梁仙蕙必会抽中蚣蝮签从而必然要用到最后这一只未经用过的杯子呢?”
紫袍狼君立在桌旁,边听乔知府说话边拿两根手指捏着一只茶杯把玩,脸上颇有几分心不在焉,即便身边这位官拜从四品朝廷要员,也全不见丝毫恭谨之色,待乔知府话落,紫袍狼君方才放下手中杯子,语气冷淡地道:“据众人的供词所言,她们不只一次在望峰庐起过诗社,又据知客僧证词,这套杯子在望峰庐内使用已有十年,因而九人十杯的情况事先便在凶手的掌握之中,并由此可以断定,凶手便是利用此点实施的杀人手段。”
乔知府搔了搔自己的大头:“可照方才众人的供词来看,虽然在梁仙蕙之前共进行了九轮游戏,然而抽中蚣蝮签的却并非每人一次,这其中有两人重复抽到过蚣蝮,有两人一直未曾抽到过此签,重复抽到签的自还会用自己用过的杯子,如此一来在梁仙蕙抽到签之前就有三个杯子未曾用过,凶手又如何能保证梁仙蕙必会使用抹了毒的这只杯子呢?”
“第一种方法,”紫袍狼君素手修长,轻巧地摆弄起桌上的茶杯,将其中的七只倒上茶,两只空杯放在茶盘之外,剩下一只空杯放在茶盘内,而后凉凉地问乔知府,“若你是位讲究的娇小姐,会选哪只杯子用?”
乔知府恍然大悟:放在茶盘外的杯子即便没有被用过,爱干净的千金小姐们也会习惯性地选择去拿茶盘里的空杯子,经过一个中场休息之后,这些吃喝琐事日常都有下人伺候的娇小姐们自然不会去关注哪些杯子被挪动了地方,而凶手只需要做两个微小的挪动杯子的动作就可以完成一个杀人陷阱!
“第二种方法。”紫袍狼君将两个空杯摆回茶盘内,随手拈起旁边点心盘子里的一块酥皮点心,动作自然地掠过空杯上空,指尖不易察觉地一搓,就有几粒点心碎渣落在那两只空杯里,这目的再明确不过,梁仙蕙若看到杯子里掉了点心渣,必然不会使用,而只会去选择剩下的那只空杯,这个方法比第一种方法还要简单自然,更易做到神鬼不觉。
“第三种方法,”紫袍狼君咬了口点心,乔知府连忙紧盯着他嘴,“唔,馅儿调咸了。”
乔知府:“……(=д=)”你在破案中啊喂!不许吃道具!
“第三种方法,从第二轮游戏开始,每当一名抽中蚣蝮签的人喝完苦茶,就趁众人不注意挪动使用过的茶杯的地方,如此,抽到重复签的人便无法识别自己上一次所用的是哪一只茶杯,只得再从茶盘里取新的茶杯出来,九轮过后,茶盘里必然只会剩下一只未用过的茶杯,凶手将杀死梁仙蕙的时机定在第十轮,其目的便更明确了。”
趁着大家正玩得热闹时挪动已用过的茶杯位置,此方法亦是十分容易且不易被察觉的,玩游戏所会用到的茶杯、茶壶、点心、纸笔等物都在桌上摆着,一片混乱的情况下甚至凶手只需要挪动纸笔点心到碍事的地方而不必亲手去碰茶杯,就可以操纵其他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替她挪动茶杯的位置从而达到目的!
凶手的心思细腻缜密令乔知府又出了一脑门的细汗,正要问“那么杯中的毒是何时下的”,却见紫袍狼君拈起一只空茶杯来托于掌心,慢悠悠地又吐出一句话:“第四种方法。”
卧槽还没完没了了!杀个人也整道多项选择题凶手你不要太烦啊老子告诉你信不信老子把你完形填空到死牢里去啊信不信!
紫袍狼君手掌一合,将那小小茶杯笼于手中,放下手臂,那宽大的袖口便垂下来正将手遮住,“莲华寺待客的茶杯皆是一样,”狼君袖了茶杯迈开长腿踱起步子,“客舍里的茶杯与望峰庐的茶杯并无不同,只要凶手取了客舍的茶杯事先抹了毒藏于袖中,在自己抽到蚣蝮签时,趁着倒苦茶的时机将无毒的杯子替换了,再待梁仙蕙中毒身亡后,跟着众人一路惊慌地跑回客舍,把替换掉的杯子补到客舍的茶杯里,两边的杯子数量便不多不少,神鬼不觉地完成了本次的下毒手法。”
乔知府听得小眼儿一亮,抬手一拍大脑门:“如此看来,下毒人必在抽到过蚣蝮签的人之中了!”说着几步蹿到那厢还在义务做笔录的燕九少爷面前,拿了记录此前众人口供的纸翻看,“除去梁仙蕙之外,合计七人抽到过蚣蝮签,首先便可排除掉没抽到过此签的刘幼琴,以及这三个小丫头是临时被人叫来参加的,”说着伸指向着存在感超低到现在才被人发现的燕七一点,“原本这些人约好了到此起诗社,却有三人因突然有事未能前来,一定程度上打乱了凶手的计划,于是不得不临时再拉三人来凑成九人的游戏,如此才好利用第十只杯子行事。提出拉人凑数的人是武珊,就此点来看,武珊具有一定的嫌疑。”
乔知府在笔录纸上翻找了一阵,续道:“由这些人的单独供词来看,陈英、周汀兰这二人似乎更有杀害梁仙蕙的动机,我看不妨就先从这两人下手查起。”
紫袍狼君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子——乔知府说话的功夫这位已将三块点心吃进了肚子里——早就过了晚饭时候,这位倒是知饱知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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