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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
喜欢。
这两个词,好似都关“情”,但不知何时,冥冥中便被人划分出了三六九等,后者仿佛不如前者深切浓厚,前者则比后者热烈纯粹。
谢不臣用这二者来将他们往日的感情加以区分,倒让见愁生出了一点怪异的恍惚。
她想,他说的未必是错。
抛开恩怨,单以感情而言,好像确是如此。
但那又怎样呢?
她是幼年失恃又失祜,所见众生皆苦,人情冷暖经历过不知凡几;谢不臣后来所历,不过都是她曾经历过的。
他历过这世事的变迁,尚且要向天叩问。
她历过那人间的苦难,性情较寻常不知疾苦人淡漠一些,实属寻常。
昨日种种,皆成今我。
她对谢不臣有情,但正如谢不臣所言,固然是深,却仅止于“喜欢”二字,深陷其中时自难自拔,可一旦得了机会放开,又不觉得太有所谓。
也可能是淡忘了吧。
所谓情爱,有时候起于纯粹的欲与念,有时候起于志趣相投,也有的时候起于恩情与崇敬,甚至挚交好友、共经磨难慢慢也能生出感情来……
在见愁看来,它往往是很多情混杂在一起。
从不纯粹。
也许在谢不臣看来,它也只是迷惑人理智的一种错觉吧?
所历越多,所爱越深。
谢不臣只伴她走过几场寻常流落的风雨,让她拥有过对一个家的所有美好寄寓;可她却伴谢不臣经历过了钟鸣鼎食,逃过了抄家灭族,又几经辛苦,筚路蓝缕,重新有了一个家……
自该是他爱她更深的。
她已灭了往日的情爱,不再沉浸于当年的心境中,过往一切的刻骨铭心,便会渐渐淡忘。
可谢不臣不能。
他执剑杀她,是欲斩所爱而不能。人死则情淡,爱再深也会慢慢放下,偏见愁没死。情随爱涨,于是未有一日得解,便永在刻骨铭心之中,又随交集的增加而添上更多的刻骨铭心。
这一刻的见愁,是冷静的叙述事实。
这一刻的谢不臣,也只是冷静地陈白过往。
至少在表面上,二人之间冷淡的一片,看起来不存有半分往日情爱的残留,都理智到了极点。
沉默良久,见愁还是笑了出来,叹道:“归根到底,你我都是凡人,而‘情爱’两字,与这洪荒宇宙旁的东西相比,又难长久。世事往往奇妙,既不在你的算计中,也不在我的预料里。想要摆脱的,越陷越深;不想摆脱的,反了无牵挂……”
想要摆脱的,越陷越深;
不想摆脱的,了无牵挂。
这话用以形容他们两人,倒是出奇地合适了。
谢不臣知她意有所指,但待要接话时,平静的目光却微微闪了一下,向旁侧刑房的门看了过去。
有人去而复返。
见愁也察觉到了,随之调转了目光,也向那一扇紧闭的门看去。
不是曲正风,而是雪音。
外面深长的甬道内,响起了她轻微的、未加遮掩的脚步声。
但并不是向见愁这边来,而是向对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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