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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柳十岁望向白衣少年,这张脸他已经看了九天时间,有了抵抗力,还是觉得有些耀眼,下意识里揉了揉眼睛。
“您是不是……心情不好?”
白衣少年看着远处雾里的群峰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说道:“不停做同样一件事情,很难不烦。”
柳十岁想了想,说道:“如果……那件事情是吃肉的话。”
……
……
一年时间很快过去,深春再至。
对那位自称井九的白衣少年,村民们分成了两派,一派坚持认为他就是来自大青山的仙师,另一派则认为他确实不是仙师,而应该是来自府城、甚至可能是都城朝歌的落难贵族公子,但有一点两派人的看法完全一样,那就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懒的人。
这一年里,村民们很喜欢去柳家附近闲逛——不管井九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们总是喜欢看他的。但无论人们什么时候去,都会看到井九在睡觉,如果有太阳,他就会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睡,如果天气阴沉,他就躺在屋子里的床上睡,如果天气太热,他就会把竹椅搬到池塘边的树下睡,如果落雪了,他又会搬回去,却偏生要把窗子开着。
最开始的九天之后,再没有任何人看到井九做过哪怕是最简单的家务活,铺床叠被、穿衣吃饭现在都是由柳十岁服侍着,就连他自己睡的那张竹椅,也是由柳十岁搬来搬去。
不过村民们依然对井九保持着发自内心的尊敬,因为村里的孩子们读书时,他偶尔会指点几句,按照孩子们的说法,仙师公子的学识要比以前的那位先生渊博三百多倍。
最关键的是,井九非常有钱,而且非常舍得花钱,虽然开始的时候,村民们根本不敢要他的钱。村子里的祠堂与仙庙修葺,用的全部是他的银子,现在就连山村通往县城的新路,也已经修好了一大半,村民们对他如何不感激,如何不尊敬?
“公子,你歇的时候小心些,仔细别又掉进池塘里了。”
柳十岁背着从山上拣回来的树枝,看着躺在竹椅上的井九,有些担心。
这样的事情曾经发生过一次,他被父亲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说他没有服侍好仙师。
井九躺在竹椅上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回应他的话,还是在树荫下歇着太过舒服的原因。
应该是后者,他修长的手指轻敲着竹椅,节奏很是散乱,没有任何规律,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柳十岁犹豫了会儿,把背上的树枝放了下来。
他靠着大树坐下,抱着双膝,盯着那张竹椅,一刻也不敢放松。
他现在已经十一岁了,但还是叫十岁,井九似乎没有替他改名字的意思,在他想来,应该是公子太懒的原因。
不管叫什么名字,他还是那样诚实可信,既然答应了父亲要把公子照顾好,那就一定要做到。
而且井九公子敲椅子的声音很有趣,他不知道该怎样用言语形容,只是觉得心越来越静。
山风轻拂水面,阳光渐被拂淡,夜色越来越浓。
“最后两次,呼气早了。”
柳十岁闻言微惊,然后清醒,说道:“知道了。”
井九睁开眼睛,望向池塘。
夜风消失无踪,水面一片平静,就像镜子。
看着水面上那张脸,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这张脸很美。
这张脸很完美。
如果说眉眼如画,画师必然是千万年来最出色的那位。
即便是他在俊男美女无数的修行界里也未曾见过这般好看的脸。
星光落在这张脸上,落在水面上,光线微动,让这张脸多了些如梦似幻的感觉。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这张脸。
当时在池塘边看到这张脸时,他才明白为何初到山村那天,村民们为何会有那种反应,随后又那般坚定地认为他是仙师。
能够拥有这样一张脸,谁都不会不满意,哪怕他是井九。
他只是觉得有个地方略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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