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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邱震霆道,“大青河战役之后,远平城千疮百孔,易副将正发愁!倘若能叫这些*们出点银子,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难得你们两个也有意见一致的时候!”管不着瞥了他们一眼,“不过我却觉得这些*可以帮咱们呢——咱们潜过去,扒在画舫的后面,这样船的影子可以挡着咱们,要上岸也容易些——再说,岸上那些公狗只顾着看姑娘,哪儿还注意得到咱们?”
邱震霆和崔抱月眺望岸上,果见士兵中有不少都看直了眼,好像脖子被拴了一根绳子系在画舫上,脑袋随之而转动。
“娘的,真连公狗都不如!”邱震霆骂着,但已经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显然是赞同管不着的计策了。于是,管不着、崔抱月紧随其后,片刻,三人就到了画舫旁边。
此时抬头看看,画舫上花枝招展的妓女和醉眼惺忪的嫖客都可一览无遗了。
“等他们靠岸再掩护咱们上岸还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崔抱月低声道,“天就快亮了,咱们会来不及进宫的——要不——”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索性把画舫给劫持了。
邱震霆和管不着心里也是这个想法,不过须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引起岸上人的注意才行。三人悄悄摸着船身,绕画舫打转,想寻找一个隐蔽的角度。
突然,崔抱月指着船上,惊道:“你们看,那……那不是公孙天成?”
公孙天成在妓院的画舫上?邱震霆和管不着都惊愕无比——虽然他们跟老先生没有深交,但是知道他是程亦风的幕僚,听说当初还在宫里跟妖道胡喆斗过法,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才对,如何做出这种为老不尊的事情?他们顺着所指瞧过去,果然就看到老先生了,玄衣如夜,正被五六个妓女围着,不过,却不是在干那寻欢作乐的勾当,而是树着一面“铁口直断”的布幡,正给妓女们算卦批命。
早知道他精通五行八卦之术,也听依稀听说他投靠程亦风之前做过算命先生。只是,现在他贵为一品大员的幕僚,怎么重操旧业起来?还偏偏在程亦风被袁哲霖排挤的时候?三人都惊得合不拢嘴,忍不住唤道:“公孙先生!”
船上的妓女和公孙天成都被惊动了,循声来看。可想而知,妓女们都大惊失色:“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唯公孙天成老先生只皱了皱眉头,随后笑道:“啊,三位道友,莫非你们也看出今夜老朽有一劫么?”
一劫?妓女和水里的三人都莫名其妙。“快,”公孙天成招呼妓女们,“快把老朽的三位道友扶上船来——这三个人乃是老朽一同修道的朋友。今夜老朽夜观星相,见朱雀投江玄武追风,自己必有大劫。他们三人大约也是看到此相,特来告诉老朽。”
谁也不明白什么是朱雀投江玄武追风,不过,看得出妓女们把公孙天成当成了活神仙,他说什么,她们就信什么。七手八脚,她们将邱震霆等人扶上了船,才纷纷来问:“天师,您今天有什么劫难?要怎么避才好?我们能帮什么忙?”
公孙天成扫了一眼岸上。看来他是早就注意到疾风堂和凉城府的士兵了,见到了落汤鸡般的邱震霆等人,才把二者联系了起来。老先生聪明无比,不需要询问,也猜出问题的大概,即笑道:“你们看,那不是劫难吗?看来袁大人是一心想要老朽的‘忘忧图’呢!他果然神通广大,什么都能打听得出来!老朽才悟出这图没两日,他就找上门来!”
邱震霆等人只略一愣,就明白公孙天成是在信口胡诌帮他们遮掩。不过妓女们却没听出端倪来,她们都围着公孙天成,道:“天师,那如今要怎生办才好?疾风堂会对天师不利么?”
公孙天成皱眉沉吟,掐指推算:“凭老朽的道行,还不至于就落到他的手里。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老朽身上没有‘忘忧图’,他们也不能把老朽怎样!”他说着,从身边的布袋里取出一只卷轴来:“诸位姑娘,能否先替老朽保管着?等到时机合宜,老朽再来取回。”
邱震霆等人见他煞有介事,都一愣一愣的,简直不知道他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而众妓女却对他深信不疑。接过了他的卷轴,就小心地藏到船舱里去了,又问:“天师的仙庐在何处?姐妹们可以载您到靠近的地方上岸。”
“那倒不必。”公孙天成道,“我等修道的场所需要五行调和,什么人能靠得多近,都有讲究,诸位姑娘还是不宜到附近去。不如就找个方便的地方让老朽和三位道友上岸,老朽这儿先行谢过!”
“先生不必客气。”妓女们毫不怀疑,上前去吩咐船家——原来这一夜大伙儿是决定驶到城北的樱桃山附近次日好欣赏日出的。如今便在长乐坊忘忧川转弯的地方稍做停留,让公孙天成和邱震霆等人上岸。虽然也有凉城府的士兵被疾风堂借调到此,不过,在莺莺燕燕的遮掩之下,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可疑。公孙天成就这样领着邱震霆等人迅速地逃进长乐坊幽暗的巷子里。
确信没有人追踪而来,邱震霆才拦住了公孙天成:“公孙先生,多谢你帮俺们解围。不过……你怎么会跟那些女人混在一起?”崔抱月也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就是——现在袁哲霖把朝廷搞得乱七八糟,你不帮着程大人对付他,却给妓女算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公孙天成呵呵笑了笑,看着湿漉漉的三个人,道:“程大人难道不是有诸位侠士相助么?杀鹿帮的两位当家山水条条从鹿鸣山赶来——陈国夫人这一个月来也一直都在关心疾风堂和司马勤的案子。看今日疾风堂如此兴师动众,三位莫非是从疾风堂里拿到了什么东西?既然有了这样东西,还怕扳不倒袁哲霖么?”
邱震霆等三人互相望了望,他们虽然不知道公孙天成就是程亦风背后的高人,却对他的足智多谋都略有所知,方才那样的情形之下,他居然不须多问一句,就定下方略化解危机,如今又立刻推断出三人夜闯疾风堂,心思之敏捷可见一斑。三人眼下也正有难题需要参详——凭借他们的身手,要在天亮之前将名册再从东宫偷出来固然不成问题,但是此后要如何交给竣熙来完成符雅的计划,三人都还没有主意,正好就可以和公孙天成商量一下。
“先生猜对一半。”邱震霆道,“俺们手里的确是有件厉害的东西,不过,却不是刚才从疾风堂里偷出来了。”当下就把符雅的计划和他们在疾风堂的遭遇简略的跟老先生说了一回。“我们正要去东宫将名册拿回来。”他道,“但是之后怎样把它递给太子殿下又栽赃到袁哲霖的头上,这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了——怎么也没料到,才离开京城几个月,就出了这么个祸害!”
公孙天成一边走一边听他们说,有的时候显得有些惊讶,而有的时候又颔首微笑,好像事情一点儿也不棘手反而很有趣似的。末了,才笑道:“原来符小姐是到了你们山寨里做客,这消息待我告诉程大人,他一定非常开心。我看没多久程大人就会迎娶符小姐过门,到时喜宴上必然少不了各位当家——”
“先生,现在火烧眉毛,没功夫听你说程大人和符小姐的婚事。”崔抱月道,“咱们必须在天亮之前把名册从东宫书房里拿出来——不如,咱们把名册偷出来之后,由程大人当值的时候带进宫去交给太子殿下?”
“那怎么可以!”邱震霆道,“现在满城风雨,都说冷将军害死了司马参将,司马元帅会找人帮儿子报仇。如果把名册给了程大人,万一被姓袁的发现,说不定被他反咬一口,说程大人公报私仇呢!”
“那你说怎么办?”崔抱月气恼又挫败地问,“难道偷出名册来,再闯到太子殿下的寝宫里去?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他是我们栽赃姓袁的么?”
“他奶奶的!”邱震霆一拍大腿,“为啥老子被卷到这种狗屁事里来!不能明刀明枪的杀樾寇杀贪官,却要畏首畏尾地跟这些乌龟儿子王八蛋纠缠不清。不如这样吧,老子就假装已经投靠了袁哲霖,然后进宫去把名册献给太子殿下。老子就说是自己看不惯冷千山,跟程大人毫无关系——这总行了吧?”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管不着道,“就算太子真的信了你,那你也成了袁哲霖的挡箭牌。岂不是白白牺牲?”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邱震霆跺脚道,“罢了,总是咱们先去把名册偷回来,解了眼前的危机,再考虑下一步要怎么办吧!”
“这才是正理儿了!”管不着道,“咱们快走吧,否则要叫我光天化日之下进宫去,还有些麻烦呢!”
“三位!”公孙天成看他们匆匆忙忙又要上路,忙叫住:“别着急,光天化日进宫有什么不好呢?”
三人都瞪着他,不明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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