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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这小子笼络了京畿武装,康亲王想,没想到他果真在城里城外都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来——不知道他这一潭水到底有多深?他含糊其辞,是隐藏实力,还是虚张声势?也罢,一切很快就会见分晓的。“只要袁大人能够‘清君侧,杀妖孽’,老夫那边只是小意思罢了。”他干笑道,“你那是体力活,我这边只要动动嘴皮子而已,有何难?”
“如此甚好。”哲霖道,“那么我们在皇宫见吧?”
“好!”康亲王同他拱了拱手,正要退出去,忽然听到门外有响动,他的随从即喝到:“什么人?”
“是……是我……”小心翼翼地,景康侯转了出来,“我是来找我二弟的,见到王爷在,就在门口等着……偷听二位说话实属无心……王爷见谅。”
“呵呵,”康亲王笑道,“侯爷又不是外人,说什么偷听啊,见谅的,这成什么话呢?袁大人文武双全才智过人,又难得有坚忍不拔的个性,非一般年轻人可比。侯爷有这样的弟弟,实在值得庆幸。希望一切尽都顺利,那么在不久的将来,本王或者又要改口称您为‘陛下’了!”说着,哈哈大笑,走出门去。
景康侯看着他的背影,几乎就发起抖来,片刻才抓着哲霖道:“二弟,你不会真的……真的要起兵造反吧?”
每次看到兄长这副窝囊的模样哲霖就心中有气:“你不是已经听见了么?再说,我现在被逼到了这步田地,还有别的出路吗?你不是想看我真的沦落为一介草莽吧?”
“为兄怎么会那样想?”景康侯道,“我就是知道你出事了,怕你再继续错下去——你可知道,皇上已经下旨通缉你,今天禁军都搜查到府里来了……”
“那又怎样?打扰到大哥看书弹琴的雅兴了么?”哲霖讽刺道,“还是让大哥受了惊吓?我还以为大哥经历了落雁谷的枪林箭雨之后,已经没什么能吓到你了呢!”
“二弟!”景康侯并不生气,只是微微叹了一声,“你一心想要恢复我馘国的江山社稷,为兄如何不知?但是,这几个月来,为兄看你的所作所为,实在为你担心。你一个谎接一个谎,一时利用这群人制约那群人,一时又利用那群人威胁这群人,这跟市井掮客有何分别?做人若不能实实在在,总有翻船的一天。今日被百官联合起来告到陛下面前,就是明证——你还不清醒么?”
“咦,大哥竟然还有教训我的时候?”哲霖冷笑道,“大哥做人如此实在,结果呢?连祖宗基业都被玉旈云这个小丫头给夺走了!哼!现在大哥就想实实在在地做一个偏安一方的景康侯吧?你是怕我如此下去,会让你翻船么?”
“二弟,你到底在说什么!”景康侯急道,“为兄何尝不想复国?但为兄更担心你复国不成,反而连安身立命之处都失去——程大人说了,如今皇上和太子有了误会,康亲王图谋不轨,必然会利用你。果然——果然——二弟,你千万不要被人利用!”
“程亦风?”哲霖皱起眉头,“你见过程亦风?”
“是。”景康侯道,“程大人和霏雪郡主到我府里来找过你。他们都知道你出事了,想劝你回头——”
“这么说大哥是程亦风的说客了?”哲霖厉声打断,并狂笑了起来,“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我是你亲弟弟,我东奔西走为你复国,你却听信那个人的话——你知不知道我的计划是因为谁才失败的?我现在要躲在这里,要跟康亲王联手,到底是谁造成的?都是程亦风!他处处和我作对,他的风雷社,他的杀鹿帮,还有那个菱花胡同的教会,统统都跟我作对!冷千山和司马非都能联合起来,这背后还不是程亦风在搞鬼吗?他要逼我上绝路,你还要帮他?你——你——”他忽然抓过墙上悬着的宝剑来,“呛”地一下抽了出来,往景康侯手里塞:“你不如杀了我吧!杀了我,就再没人给你找麻烦。你大可以去跟程亦风做知己。他是一国之相,必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你的侯爷就做得长久了!”
“二弟!”景康侯急了,推搡之中抓到了剑锋,满手鲜血,但他也顾不得,只劝哲霖道,“二弟,你听我说!复国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程大人也说了,馘国本来就是楚国的兄弟之邦,樾军来袭的时候,楚国才出兵相助,只不过是不幸战败了而已。倘若将来时机成熟,楚军杀过大青河去助我们复国,也是道义所在、情理之中。完全不必要现在使出卑鄙的手段——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程亦风!什么都是程亦风!”哲霖愈加恼火,“程亦风说什么你都信!程亦风他想我死!”
“二弟,你对程大人的误会太深了!”景康侯道,“虽然我不是程大人的知交,但我知道他的为人。他是一个坦坦荡荡的君子——在落雁谷,耿近仁的部下都欺负他,他却带着大家杀出重围,在鹿鸣山,冷千山一味与他作对,他却又从杀鹿帮的手中救出了冷千山。就算是你,几次三番要对他不利,还陷害符雅,他也还是以德报怨。到了今时今日,冒着被禁军抓到的危险,到我府中来找你,劝你回头——你就冷静下来想一想,放弃阴谋诡计,堂堂正正求太子殿下助我们复国,有何不可呢?”
哲霖已经无法冷静,狠狠地一把将景康侯推开:“大哥这么信任程亦风,就去找他告发我好了——告诉他我和康亲王联手要起兵造反拥戴太子。告诉他要想除掉我,除非今夜,否则,我就是拥立新王的大功臣,他休想再动我一根寒毛!”边说,边大步走出门去——其实,气话是这样说,他怎能容许景康侯去告密?一出门口,立刻命人将大门看守起来,不准景康侯走出半步。
“二弟!二弟!”景康侯擂着门,“你不要做傻事!这不成的!程大人已经知道了……已经知道了……”
他声嘶力竭,然而哲霖已经走远了。
康亲王火速回凉城。他对哲霖这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始终有所保留,不过眼下,还是按照双方约定的计划行事——背地里要留一手,总不能让这毛头小子踩到自己头上去。
可是才到城门口,他就被拦下了:凉城府有令,城门已锁,任何人等不得出入!
他的车夫恼火地大声斥骂:“瞎了眼么?这是康亲王的车子!你们胆敢阻拦?”
守城的士兵一愣:“啊哟,小的眼花,没看见王府的标记——真该打了!王爷赎罪!”说着,张罗开门。
康亲王是个细致多疑的人,否则也不能“大隐隐于朝”了,立刻就觉查有异,因问道:“怎么?你们今天换班的时辰变了么?方才给本王开门出城的人哪儿去了?”
“小的在这里!”旁边一个士兵陪笑脸跑了上来,“还没换班呢!只是加派了人手——他是个没脑子的,眼睛更不好使,冲撞了王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康亲王轻轻“哼”了一声,算是不计较了,但问道:“为什么加派人手?”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那士兵道,“出了盗贼吧?城里也宵禁了——王爷把马车的灯笼再朝前挂一点儿,这样城里巡逻的士兵就不会拦您的驾。”
宵禁?康亲王心里一紧:凉城府中的守备军不是哲霖控制着的吗?他宵禁做什么?不,他也绝不可能这么快就传达宵禁的命令。莫非事情有变?
在这些小兵的身上问不出所以然来。康亲王吩咐车夫全速前进。
进城看看,一如那士兵所说,已经戒严了。这本是个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世界,哪怕过了后半夜也有携美游玩的骚客或者持壶赋诗的文人,许多店铺到晚亦不闩门,一直营业到清晨。然而这时却家家关门户户黑灯,好像闹了瘟疫似的。但这也给康亲王带了小小的方便,马车疾驰,没多久就已经回到了王府。
“去打听打听凉城府那边出了什么事。”他吩咐一个亲信门客。
这人有好身手,不久就回来了,爆出一个惊天的消息——冷千山正坐镇凉城府!
“冷千山?”康亲王很少这样惊讶,“怎么会从刑部大牢里逃出来的?怎么能大摇大摆到凉城府?这戒严令是他下的?他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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