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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竟有这种事!”乡绅们纷纷斥责端木槿。而端木槿似乎早也习惯了被人误解和污蔑,并不为自己辩驳,只道:“乔百恒,你怎么说我都好,但是福寿膏危害无穷,我决不能容你继续制造这害人的东西。罂粟田在哪里?你制造福寿膏的作坊在哪里?你快说出来,也算是为子孙后代积德。”
“笑话,这些都和我毫无干系,我如何说出来?”乔百恒摊开双手,“冷将军,你不是说那黄狗可以指认和福寿膏有关的人么?你就让那畜生来认认,看我乔百恒是不是和福寿膏有关!”
看他衣服成竹在胸的模样,冷千山知道,只怕此人并没人亲身沾着福寿膏,所以有把握那黄狗一定不会咬他。但是,既然他开了口,还是要让黄狗去试一试,于是示意手下,牵黄狗上前来。果然,那畜生只一味地朝众衙役扑,根本不理会乔百恒等乡绅。
“怎样?”乔百恒斜睨着端木槿,“不比某些人,畜生是不会撒谎的。”
“你别得意!”冷千山拍案,“这钱师爷总有醒来的时候,听他怎么交代,自然真相大白。”
“在下也希望钱师爷早些醒过来呢!”乔百恒道,“希望他可以还在下一个清白!”
“那可好!”冷千山道,“咱们走着瞧。在钱师爷醒过来之前,委屈你们大家都在我的大营里住下吧!”说着,吩咐手下将钱励抬回房里去,好生照顾,务必使他早些回复,早些开口作供。
左右应了,便上来抬人。不过,俯身搬动担架的时候,却吓了一跳——只见钱励的头歪向一边,眉心乌紫,已经断了气。“将军……他……他死了!”
“什么?”冷千山和程亦风都大惊。端木槿已抢步上前去,检视钱励的额头,发觉眉心刺入一跟钢针,直没至尾,显然就是致命之伤。
“谁负责看护他的?”冷千山大怒,“这么重要的人犯,怎么在眼皮底下给人谋害了?”
几个负责搬动钱励的士兵都吓坏了,道:“卑职等哪里晓得……这……这……一直都是军医官大人和端木小姐在看护钱师爷……”
“这其中的缘故还不简单么?”乔百恒冷笑,“自然是有人不想钱师爷清醒过来,不想真相水落石出。”
“放你的狗屁!”猴老三骂道,“端木姑娘仁心仁术,才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我又没说是她!”乔百恒道,“你何必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丈夫不会说话,你不用呈口舌上的痛快。”辣仙姑冷冷地,上前来看了看钱励的尸体,“刚抬出来的时候还好好儿的,显然是方才趁我们大家只顾着听供词,有人就出手暗算。这家伙的身手还不错。看角度,是从房梁上放暗器下来——老三,还不去看看房梁上有什么线索?”
“他妈的,敢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使阴招!”猴老三怒骂,振臂一跃,上了房梁,“娘子,果然有脚印——喝,冷将军,辞旧迎新不是应该大扫除么?你的手下偷懒,没扫房梁!不过,正好让贼现形啦!”他说着,又一跃而下,“走,娘子,咱们追刺客去!”当下,即和辣仙姑双双出了门。
“咱们等着!”冷千山沉着脸,“三当家和五当家功夫了得,那刺客应该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他边说,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扫视一眼下面跪着的众衙役们:“你们最好求神拜佛,让三当家和五当家赶紧将那刺客抓到。要不然,嘿嘿,也许有人怕你们迟早会抵不住拷问说出真相来,索性将你们也都杀了呢!”
众人相互看看,都露出了害怕的神气。反而乔百恒冷冷道:“不错,最好三当家和五当家可以快快将那刺客抓到。我怀疑,刺客和这位端木大夫是一伙儿的,都是玉旈云的手下,专门到楚国来挑拨离间。端木大夫,你说是不是?听说罗总兵手下,有不少功夫了得的人。你们一起渡河而来的吧?”
端木槿心中磊落,并不惧他,只是恨他杀人灭口:“是非黑白,总有见分晓的一天。我就不信,你可以一直猖狂下去!”
乔百恒白了她一眼,神情仿佛是说,他懒得再白费唇舌,走着瞧好了。一时,旁人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至多和身边的人悄悄议论,等着抓捕刺客的消息——或者,等着抓不到刺客,看看冷千山还有和发落。
时间便这样一刻一刻地过去。大厅里的炭火转眼已添了两次,外面天色已然漆黑一片。这是合家团圆吃年夜饭的时候了,可猴老三和辣仙姑连影子也没有,而冷千山也没有放人的意思。招供了的诸位衙役固然垂头丧气,与乔百恒一起被捕的乡绅们,却忍不住低声抱怨起来:这是要拖到几时呢?难道一直没有消息,就把他们一直这样关押下去?军队在地方就这样撒野,天理何存?
程亦风也觉得这样硬撑下去只怕不是办法,偷偷给冷千山使眼色,希望他权衡利弊,变通行事。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跑进一个兵丁来,附耳和冷千山说了几句悄悄话。冷千山的面色随即一变,问了句:“果真?”即和那士兵走了走去。
这下,众人的议论声不由更响了,有的在猜测,有的在抱怨,还有的干脆质问程亦风道:“程大人,你身为一方父母官,怎么可以容忍军队欺凌百姓?”
程亦风正不知如何应答,冷千山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书信,挥了挥,道:“来,给乔老爷松绑!送各位老爷回去。”
听到这样的命令,众人比听到要将他们立刻杀头还要惊讶。乔百恒原本一脸愤愤,这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冷将军,怎么忽然又肯放我们走了?”
“难道你不想走么?”冷千山道,“我说过,我是为了查出福寿膏的真相,又不是为了寻某些人的晦气。如今查明福寿膏和揽江的一干人等毫无关系自然放你们回去。”
“毫无干系?”不仅程亦风、端木槿诧异,那被捕的诸衙役面上也闪过不可思议之色。乔百恒亦皱眉道:“将军,你可查清楚了——不要一忽儿放我们回去,会忽儿又把我们再抓来。虽然我们都是安分守己的人,也愿意帮着官府查案,但是这么冷的天气,谁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乔老爷放心。”冷千山道,“自然是查清楚了。”他晃了晃手中的信:“方才我收到镇海的向垂杨向将军和臧天任臧大人的来信。他们在镇海查获了罂粟田,福寿膏作坊,仓库,和货船。经查,是镇海当地的奸商所为,和咱们揽江没有任何干系。所以,本将军想,应该是这个钱师爷和镇海那边勾结,才将福寿膏贩运到了揽江来。和乔老爷以及诸位老爷,真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让诸位受委屈了,冷某向诸位陪个不是。诸位请安心回家过年去吧!”说罢,抱了一个团揖,当时向全体乡绅们陪罪,又怒视着端木槿道:“你这樾国女子造谣生事,本将军回头再来找你算账!”
“将军本该先查清楚了再抓人。”乔百恒铁青着脸,“不过,我等都乐意配合官府查禁福寿膏。既然误会解除了,那就告辞。”说着,草草行了礼,大步走出门去。而其他乡绅们也都一边嘟囔抱怨,一边退了出去。唯独那些揽江县衙的衙役们以及大营的两个伙夫,因已经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无法脱身,被押到大牢里去了。
“冷将军……这,这是真的么?”程亦风全然一头雾水,“镇海那边发现了福寿膏作坊等等,这不正是乔百恒的罪证么?”
而端木槿则是关切地问:“镇海的罂粟田怎么处理了?缴获的福寿膏怎么处理了?千万不可随便点火焚毁,那毒烟会害惨四周百姓的!”
“不要着急,你们都不要着急!”冷千山看了看门外,所有该去的人,都已经去得远了,才道:“你们当真以为镇海那边查到了什么劳什子的罂粟田?哈哈,本将军做戏的本领可真不差!你们看这是什么——”他递过手中的信去,只见上面写着柴米油盐的斤两和金额,只不过是军营日常采购的帐目罢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程亦风彻底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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