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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人?”
“那人名叫吴叔,是黄家豢养的一个剑客,精通潜行之术,通懂各地方言。小人在本亭路上遇见他,便请他吃酒,他却执意不肯。小人在黄家时,知他是最好饮酒的,因而生疑,拐弯抹角问他来咱们亭中作甚。”
“来作甚?”
“他虽警惕,到底被小人诈出,他是来咱们亭舍踩点儿的!”这武贵真是个无赖货色,方才还胆颤心惊,这会儿说及“诈出真相的得意事”,居然隐约洋洋自得起来。
荀贞不置可否,问道:“踩点儿?踩什么点儿?”
“半个月前,黄家得了消息,月底将会有一个幽州广阳郡的北来马商经过本地,随行所带尽皆良马,不下一二十匹。”
荀贞掏了掏耳朵,听到此处,他已猜出了这武贵所说的“大财货”是什么,想道:“良马二十匹。”若武贵所言俱为事实,那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笔大财货了。如今市价,耕马、车马一匹万余钱,好点的一匹四五万。二十匹良马最少值钱百万。若是良马之上者,价值千万也是有可能的。
“你说有大财货送我,便是这批良马么?”
“是。”
荀贞勃然变色,怒道:“你当我与你一样是无赖儿、恶贼子么!我将你关入狱中后,一直没怎么对你动刑,你因此觉得我好欺辱么?拿这些假话诳人!又或是觉得我好受骗?”
那武贵不复得意,惊吓失色,急不择言地说道:“亭长,亭长!小人断无一字是假!不信,可以去问!”
“去哪里问?”
武贵语塞。荀贞“哼”了声,吩咐繁家兄弟:“看来太优待他了,你们给他松松骨头、揉揉指头,好好伺候伺候让他享受。”
繁尚收起大针,操起边儿上丢的鞭子,就要往武贵身上抽去。
那武贵真是软骨头,没等鞭子落在身上便求饶叫嚷,叫道:“亭长,亭长,你可以去俺们里中查问!小人那天带吴叔去过俺家,里监门肯定会有印象!……,对了,还有,那吴叔说要在本亭踩点儿,也许还没远走?说不定便藏在哪个里中!亭长,你可以搜查啊!”
荀贞心道:“这厮分明是个软骨头,却不肯改口,难道真有其事?”
初想觉得不太可能,上百万、甚至可能上千万的案子,放在哪儿都是大案,那黄家虽鱼肉乡里、纵横郡中,可是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么?敢打劫北来马商?下手盗劫值钱百万、乃至千万的良马?但转念一想,还真没有准儿。
记得前几年不就有桩案子,也是盗劫良马的,被劫的马匹价值三百余万,据说是一拨轻侠所为,至今尚未破案。他想道:“难道那桩案子就是黄家做的?”不过那案子的发生地点不在颍川,而在颍川北边的陈留郡。
他瞧了瞧繁谭、繁尚又惊又喜的表情,问道,“大繁,你什么想法?”
繁尚丢下鞭子,两眼放光地抢着说道:“如今市价,耕马、车马一匹万余钱;良马一匹四五万!二十匹良马,值钱百万!咱们若报上官寺?这不是大财货,是一桩大富贵!”
荀贞沉吟不语。
繁尚见他只是沉吟,有点着急,说道:“荀君?多难得的机会,不能放过!去年,俺听说许县西门亭的亭长被拔擢为了县中左尉。左尉,那可是县长吏、是命卿!他凭什么登此高位?只不过因为格杀了几个劫贼!而那帮劫贼劫的货物还不到十万钱。黄家吃了豹子胆,下手就是百万,咱们要将此事报到官寺?……,亭长,岂不一跃过龙门?”
“那黄家称雄郡县,便算此事是真,你敢坏他的好事?”
“此事若真,黄家必受严惩。被打死的老虎吓不得人!”
不知该说繁尚胆儿大,还是该说他利令智昏。
荀贞问武贵:“你说那吴叔来咱们亭中踩点儿,黄家可是打算在本亭动手么?”
“应该是的。”
“那北来马商具体何日会到?”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荀贞不再问他,转身出了犴狱。繁家兄弟紧随而出,问道:“荀君,如何?”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现在都不是合适上报的时候。”
繁家兄弟面面相觑:“此话何意?”
荀贞当然不会告诉他们,一来他仍对此事存疑,二来就算此事是真,他也不打算上报县君。
“不过,……。”他想道,“若真有此事,倒是可以做些文章。”
这些话不能明面上说出来,他与繁家兄弟还没亲近到可以直言相告的份儿上。他笑道:“若此事是假,咱们上报后,岂不既得罪了黄家,又给了县君一个不好的印象?”
“那怎么办?”
“当然是要先查清楚了。……,这样,你们兄弟俩留一人在亭中值班,分一人出去,往亭中各里去看一看,瞧瞧是不是真有外来人借住。如果有,便悄悄地打听了姓名,回来告诉我。”
繁家兄弟大喜,说道:“荀君谨慎,正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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