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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挂着医字牌的屋舍里,一名中年军医捧着药箱匆忙而来,一头钻入里间。
里面脚步纷乱,很快跑出来个兵,捧着一身是血的衣服送了出来,衣服下是那柄浸满了血的细长直刀。
接着又有兵从门外而来,端着清水快步送了进去。
神容坐在胡椅上,看着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染血的布一捧一捧地往外送,整间屋子从里到外都是血腥气。
她曾在他身上闻到过很多次血腥味,但那大多都是别人的。
这回,全是他自己的。
门外,赵进镰正在又低又急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甲辰三沧桑的声音传来:“他一个人拦了几队的敌兵。”
“什么?”赵进镰惊骇:“他这是不要命了?”
胡十一声里都有了哭腔:“头儿都是为了让他的兵一个不少的回来……”
外面没了声,一片死寂。
好一会儿,赵进镰进了屋来,走到椅旁,交握两手,低声道:“女郎匆忙赶回,一定疲惫了,崇君还在医治,你不必担心,不妨先去休息,有事我会即刻派人告知。”
神容没有接话,一动不动地坐着,身上的披风都还未解下,水青的披风领口衬着面色冷淡的脸,生生的白。
赵进镰还想再宽抚两句,忽见她眼睛抬起,跟着转头看去,刚才端着水进去的兵从里间出来了,铜盆里的水已全部染红,胳膊里还搭着一条血迹斑斑的布巾。
如此情形,不知流了多少血,他皱紧眉头,已说不出话来了。
忽闻里间军医急急低喊:“快,帮忙按着!按紧!”
眼前身影一动,神容已经起身,往那里面走去。
门帘掀开,里面的人忙作一团。
军医一边忙碌一边指挥旁边的兵:“按好了,还没止血!”
神容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他双目紧闭,赤着胸膛,明明已经擦拭过,依然浑身血迹遍布。
一个兵正按着块布巾在他肋下,那块布巾已然全红,血还顺着边沿在往下滴。
军医扶着他肩:“那边,胸口还有一处,莫压到他这边背,背上也有伤!”
神容不言不语地看着,忽然走过去,拿了块布巾就按住了他胸口。
军医愣了一愣,顾不得惊诧,又连忙继续:“按紧些!”
神容两只手都按了上去,温热的血浸到她指缝里,滑过男人腰际,落在床上垫着的旧毯上,点点滴滴的褐红。
她越发用了力,手掌去寻他心口的跳动,自己的心却一下一下急促了起来。
这副身躯不久前还抱过她,和她紧密无间,现在却伤痕遍布,一动不动地任人摆布。
她咬住唇,紧紧的,手心浸血温热,手背冰凉。
“夫人,夫人……”不知多久,军医在唤她:“可以了,血止住了。”
神容有些茫然地松开了手,麻木地垂着。
军医赶紧过来上药,已满头是汗,脸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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