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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一疑问,不待渠出提供更新的信息,当春归把她的猜测说出来的时候,兰庭已经给予了肯定。
“我真没想到,辉辉也能够仅凭我告诉你的这点子线索,就推论出焦满势为何被牵连进吴家这桩手足残杀案。”兰庭表示惊奇。
春归暗忖:我知道的可比你知道的多得多,却晚了这许久才把关节打通,汗颜汗颜,还是大爷您聪明绝顶,小女子甘拜下风。
当然这样的心里话是没法说出口的,春归叹息道:“不过现在还没法证实。”
“谁说没法子了?”兰庭一挑眉梢:“我耍了一出把戏,动用不少人手,造成吴小郎失足落水的假象,可不仅仅是为了试探蒋氏。”
“还有其余目的?”春归刚问出这话,又没忍住赏了额头一拍:“若只是为了试探蒋氏,哪用大废周章,咱们两个一唱一合就足够了。”
兰庭:我深深认为“咱们两个一唱一合”八个字可以精简为另外一个成语。
他几乎没把心里的想法调侃出口,想想还是忍住了——要娘子误解夫君我是个油滑的人岂非弄巧成绌?
只说正事:“华君说过,焦家母子寻了旁人,拐弯抹脚施予财物让他照济吴小郎,我便猜疑焦家母子对吴小郎心存愧疚,这件案子应当另有隐情,而我造成吴小郎失足落水的假象,也正是为了进一步试探焦家众人。”
春归恍然大悟:“焦小郎听闻吴小郎出了意外,心急得险些没有冲进河水里,又根本不再计较任何掩饰,公然把吴姑娘接去了自家照料,这就证实了迳勿的猜测,迳勿若趁此时机询问焦小郎,必定能够问得实情!”
而后春归又再大悟!
兰庭根本没告诉她这些详情,她怎么能一清二楚?
心里揣着机密认真辛苦,稍不留意就会露出口实,原本也是,谁也没法子一直保持警醒滴水不漏!
好在春归不曾真的“孕傻”,脑子反应极快:“因着与迳勿作赌,我还盯着焦家,故而柴生哥早前也递了消息进来,否则我怎么能这么巧,刚好在二门就堵住了你。”
且她过来的堵兰庭的另一个用意,正是为了提醒兰庭焦小郎的异样,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兰庭安排在前,她就算拥有渠出这么个“神器”,结果还是事事落后一步。
“我现在就去见焦家人,只要能够说服他们,便不愁郭广不会开口,只要取得这些人的证供,那便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兰庭微微一笑:“我和辉辉的比争已然结束,接下来就是和胡端的较量了。”
春归目送着自家相公气宇轩昂的出了二门,心里却一点不觉再度落败的沮丧,横竖胜者也没向她讨要彩头,且半点炫耀的意思都没有,输就输了,毫无损失又何必哀怨呢?
——
又说虽然距离沈夫人邀办的雅集已经过去了一日,费氏却仍然未从被逐离席的打击里缓过神来,眼看着傍晚时分,她还窝在床上直喊心口疼,搅扰得一屋子的仆婢进进出出,院子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不仅侍妾们都跪在太阳底下“祈福”,连庶女也跪在了床前嘘寒问暖。
胡端下了衙,心情却舒畅,一脚踏进来见到的是这幅情境,很觉得胸口像是挨了一记闷拳。
不无抱怨:父亲当年看准了费氏的家世,这确然也没什么失误,只万万不料书香门第居然出了个一无是处的女儿,折腾成这境况,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主母就要英年早逝了呢。
待去床边一瞧,见费氏面如金纸双腿蹬得笔直,吓得胡端以为抱怨成了真,官帽都没摘下来就伸手去探费氏的鼻息,猛然见费氏睁眼,又吓了一跳,险些没有闪了老腰。
“你这没良心的,真盼着我早死呢!”
胡端经这一声哭嚎彻底回过神来,心里不耐烦得很,却还顾忌着岳家,不敢把老婆往狠里开罪,摆了摆手让闲杂人等一并退开去,他才自己摘了官帽,挨上前搂着河东狮劝慰:“我知道你是唬我,我也故意逗你呢,快别窝着了,别人给你气受你还真吞下去,岂不是有损一直以来的英名?”
费氏半坐半靠,脸色并不见一点缓和:“我只没想到薛家竟然也是表里不一,看着清高委实卑劣,他们为了讨好后族为了攀附许阁老,帮着小沈氏婆媳打我的脸……”
“罢了罢了,既不是一路人,和他们置什么气,咱们又不是籍居在此,待日后我调职回京,你也犯不上和汾阳这些女眷交道了,又说一千道一万,和你结梁子的也不是薛夫人,就是小沈氏婆媳。”
胡端见费氏脸色总算有些缓和,眼泪鼻涕却像忍不住要感动得直往下流的模样,吓得他忙起身让开,装作去倒茶喝,干脆就坐在了离得远的椅子上:“我跟你说件乐事儿,也不知是不是吴二贵动的手,又或是天助我也,横竖东墟传来的消息,吴大贵的独子今日失足落水,尸身直到现在还没寻见,也不知被冲到了哪里,他这苦主一死,再把华萧霁那穷酸给威胁住,这件事情再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蒋氏呢?要我说与其让她被押去京里,莫不如斩草除根!”
“我是朝廷命官,这手上最好不要沾血,娘子且放心罢,光有蒋氏翻供也是不成,朝堂上还有袁阁老、施公看护着呢,单靠赵江城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就更不说赵兰庭,他不过是一介监生。”
“我只怕老爷仍在赵知州手下,指不定还会中算计。”
“也就是今岁剩下这几个月的事儿,要么是我调回京城,要么就是赵江城立不住灰溜溜的撤职,我替了他成这一州的州尊。历练个几年,也够了资格担任一部尚书,到时娘子妻凭夫贵,还怕不能耀武扬威。”
费氏脸上已经有了喜色,只心里仍有怨气:“赵江城再是不济事,小沈氏可还有皇后撑腰呢!”
“皇后有什么?皇后的膝下,现今又没有了太子孝敬,虽说储位上是太孙,皇后的嫡亲孙儿,可皇后和太孙之间不是还隔着太子妃?太孙历来便是和太子妃亲近,跟皇后不过就是面子情,将来要若太孙继了位,沈皇后还能压太子妃一头不成?岳家可是太子妃父族的姻亲,小沈氏迟早一日会向你伏低做小,不必较这一时长短。”
费氏听了这话,却越发不喜了:“就别说这门姻缘了,高家是勋贵,养出的女儿跋扈骄横,别说相夫教子,连婆母她都敢当面冲撞的,我嫂嫂只是训斥了高氏几句,她就敢让她的父兄闹上门来,还险些把官司打去了东宫!高氏可还不是太子妃的亲妹妹呢,就能这样无法无天,要我说,这样的悍妇,就该一封休书了断,父亲却还让忍着!听说京城已经有了传言,谤毁费家攀附权贵,失了诗书之族的气骨。”
胡端低着脸,这下连敷衍的兴趣都没有了。
你多能?还敢把太子妃的堂妹给休了,你让宋国公府的脸往哪里摆?你让太孙的脸往哪里摆?就太子妃那护短的脾性,费家还想善了?怎不看看恭顺侯落得什么下场?要不是今上仁厚,要不是侯府还有丹书铁契,那可就是人头不保!
为人臣子的,就算拜阁入相,说到底也是为了皇家效命,沈皇后也就罢了,死了太子,太孙和她又不亲近,今后无非顶着个尊贵的头衔渡日,不是开罪不起,怎么比得太子妃,比得宋国公府?
自恃书香门第,就敢眼高过顶,说句老实话,也多亏这已经是弘复年间,要搁先帝时,什么世族什么高门,怕都要给宫里的太监、游方的术士做小伏低呢!
非官绅世家,靠着自己一步一脚印考了进士当官的胡端,表示对费氏的优越感十分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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