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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卿何事?”
“臣蒙陛下任重,委以枢密重任,陛下返回长安,三衙亲军如何驻防,统兵将军既不来臣处备报,也不招呼,甚至臣听人说,日后三衙亲军不归枢官统管。臣以为,陛下此事处置失当。”
以文臣枢密统管军队,这是当年太祖定下的规矩,赵鼎与张浚怄气,语气极为不敬,若是皇帝反驳,他便立刻以祖制来说话,若是皇帝仍然不依,便决意辞职。
他这边心情紧张,场中的气氛一时也极为凝重,赵桓却是微微一笑,答道:“朕道何事。赵卿身为枢密,禁军也好,三衙亲军也好,自然全是赵卿统管。先前不和赵卿知会,不过是朕要隐瞒行踪,不想过早被人知道,方才如此。”
赵鼎面露得意,稍稍回头斜视一眼张浚,却见对方气的面色铁青,心中更加高兴。
当下又向赵桓道:“既然如此,臣自然不负陛下所托。”
赵桓笑道:“这是自然,赵卿为朕之股肱,朕信而不疑。”
见赵鼎就要退下,赵桓反倒将他叫住,拿起适才放在几案上的纸稿,向他笑道:“卿等来前,朕却正在看赵卿的新词,朕很喜欢。”
说罢,又拿眼去看了那词稿几眼,脸上笑容却是慢慢收了,轻声吟道:“香冷金炉,梦回鸳帐馀香嫩。更无人问,一枕江南恨。消瘦休文,顿觉春衫褪。清明近,杏花吹尽,薄暮东风紧。”
赵鼎面色微窘,这首小词格调不高,原是伤怀感时之作,士大夫之间传诵吟哦就罢了,居然还有好事者递到皇帝眼前,着实让他觉得有失大臣体统。
却见赵桓脸色凝重,叹息道:“朕知道,这词作于扬州事变之后,当是赵卿伤感国事,激愤之作。”
“啊?”
赵鼎的眼睁的老大,心中诧异莫名,不知道皇帝怎么把一首春花雪月,伤时感怀的婉约词,理解的如此偏差。
他正自惊异,赵桓也不理他,只又道:“更无人问,一枕江南恨。只此两句,扬州之变凄惨情形仿佛历历在目,朕心也觉侧然。”
除了赵鼎之外,旁人哪里知道他做词时的心境。
他自己不便解释,旁人自然对皇帝的分析大加赞同。各人议论纷纷,提起扬州变化时,金兵万余人在长江边上大杀特杀,尸体横列整个江岸,江水为之血红一片。
而积累的大量物资,甚至留存下来的宫室仪仗,典籍物品,粮食甲仗,也是损失一空。
各人不便公然指责赵构,话里话外,仍然是将矛头指向于他。
赵鼎心中觉得冤枉,只是眼前话头说开,他此时纵是有天大胆子,也是不敢否认了,看着唾沫横飞的同僚,心中只是哭笑不得。
张浚适才失了面子,哪肯跟着皇帝赞赏赵鼎的诗词,只一直拿眼去看赵鼎,见他神色有异,他也是聪明绝顶人物,一瞬间已知赵鼎被皇帝阴了一道,心中畅快之极,忍不住面露微笑。
赵桓知道此事已经定局,当下概然道:“朕意已决,除了赵卿的词,当派翰林四处搜寻,凡有提及讽刺时事的,不论写的如何,一律刊印成册,四处颁发。”
说罢,将几案上的一个小册子拿起,命人递给诸人观阅,笑道:“这是最近朕身边近侍搜罗来的,朕看,虽然格调平仄未必多好,只要有益于民心大局,便可多多刊印发行。”
李纲接过一看,翻了几页,只见开头的几十首词,全是赞颂富平之战大捷,皇帝亲征威武,不乏过度溢美之词,而且显然不是精心雕凿,很多都是平平之作。
只是他与赵桓心思相同,觉得只要能鼓励人心,就算是意境稍差,却也不必强求。
皇帝与李纲都赞同此事,其余各人虽觉得不妥,却是一时想不出来哪里不妥,也只得罢了。
见各人都无意见,赵桓很是兴头,当下又道:“除了诗词,朕也有明文诏书,一同刊印,还需多编话本小说,甚至以白话配画,于坊间田头,四处发行。总之朕要天下人都知道,朕决心已下,绝不允许胡尘南下,辱我华夏!”
由李纲带头,房中各人心思各异,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起躬身行礼,用整齐划一的声音向皇帝道:“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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