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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仙没有细说她的计划,临走前仍不忘叮咛复叮咛,让蒖蒖一定保密,不要将她今日所说的话向郡王宅任何人透露一个字,严肃地告诫蒖蒖:“若想尽快从郡王宅脱身,这是最好的机会,恐怕也是唯一的机会。你且装作没听过我这些话,一切等到东宫宴集那天见机行事。但若你这几日向别人提及此事,必将功亏一篑,那么你余生就要陪着你不喜欢的病人过了。”顿了顿,又道,“你侍宴之时,别离殷琦太近,但也别太远,注意保护自己。”
以蒖蒖的心智,略一回想凤仙前后所言便不难猜到她欲筹谋的事:馄饨会刺激殷琦发病,凤仙或将联系如今在东宫做事的云莺歌,在宴席上加入一道馄饨,待殷琦因此发病,大闹起来,对在他身边侍宴的自己造成威胁,凤仙再请二大王向太子进言,请太子出面拯救。
此计肯定可行,因为太子宅心仁厚,以前便帮过蒖蒖,对她想必颇有印象,且以前殷琦误杀的正是东宫所赐的宫人,太子必不会让同样的悲剧再度发生。
然而若依计而行,蒖蒖又觉得愧对殷琦。自上次发病以来,陈国夫人又请名医为他诊治,每日他须服大量的药,他喝得反胃,经常把药汁和此前所进食物尽数呕出,如今面色极憔悴,人也更显消瘦,若再刺激他发病,无异于对他再次施加了从身体到精神的双重折磨,能不能如这次这样恢复尚不好说。
东宫的邀请果然如期而至,要殷琦兄弟随父母赴宴。陈国夫人询问殷琦的意思,他微笑道:“可以的,我这两日感觉神清气爽,正想出去走走。”
待陈国夫人离开后,他接过蒖蒖奉上的药汁,一饮而尽,随后干呕几下,眼泪都被迫出,然而他以袖掩口,最终抑制住了,没让药汁呕出。
蒖蒖抚抚他背,又为他扇风,劝道:“如果不好喝就多分几口慢慢咽下,不必饮得这样急。”
殷琦摇摇头,道:“我想尽快好起来……”稍后含笑对蒖蒖低语:“你随我去东宫,应该会遇见很多你以前在尚食局结识的朋友。你来郡王宅多日,又不得出去,一定很郁闷,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散散心。”
蒖蒖一时愕然,这才意识到他一反常态如此积极地饮药是想调理好自己状态,避免因病缺席宴集,而令她失去与旧友相聚的机会。
“我上次生病,吓到你了吧?”殷琦看着兀自怔忡的蒖蒖,忽然问。
蒖蒖不觉又睁大了眼睛:“你知道……”
“我发病的时候,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殷琦垂下眼帘,黯然道,“前日我午睡时无意中听见房中伺候的侍女议论,才得知我差点伤到了你。”
言罢他起身,牵着蒖蒖向内室走去,“我有个物件要送给你。”
他屏退众侍女,待室内只剩他与蒖蒖时方才打开柜门,从一个加锁的箱子里取出一枚玉簪递给蒖蒖看。
蒖蒖端详,见那簪子洁白莹润,簪头呈流云状,线条柔和优美,而与众不同的是,簪尾被磨得十分锐利,如利器一般足可伤人。
“我房中没有任何利器,但是他们不知道,我悄悄打磨了这个。”殷琦像个背着父母设计恶作剧的孩子一般调皮地笑,“现在送给你了。”
蒖蒖说玉簪珍贵,欲推辞不受,殷琦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把簪子塞进她手心:“你且收下,以后插在发髻上。如果我再犯病,你就拔下簪子来刺我。”
他此刻双目澄净如孩童,殷切地注视着她,一心期待她收下这个将来可能伤害到他的礼物。
无端觉得鼻子有点酸,蒖蒖摆首,将簪子递回给殷琦:“你好好服药调养,不会再有事的,这个簪子我用不上。”
殷琦接下簪子,旋即轻轻插进蒖蒖的发髻里,温言道:“用好它。如果你被我误伤,我说不定比被簪子刺更痛。”
如此一来,蒖蒖更感进退两难。明白如凤仙所说,太子生日宴是自郡王宅脱身的良机,但因此伤害到殷琦又绝非她所愿。顾及殷琦给予她的善意,她几乎已放弃脱身机会,借故想劝殷琦不前往东宫赴宴,而殷琦却道:“父亲已回复东宫我会赴宴,临时推却是大不敬……何况,许久没见到太子了,我也想与他们兄弟聚聚。”
于是蒖蒖一筹莫展,一时想不到该如何让他避免可能发生的伤害。
次日蒖蒖陪殷琦漫步于园中,彼时秋意正浓,湖山石外几重枫、槭、黄栌红叶似火,将倒映在碧水明漪中的影子都染上了流霞的颜色。落木风不时簌簌而至,原本翠绕羊肠的小径上已是满地黄花堆积。二人行走于其间,忽闻身侧山石外有物坠下,落在干枯的落叶上,持续发出沙沙的声响。
蒖蒖带着殷琦绕到山石后,发现一只白色鹭鸶扑腾着翅膀正在地上挣扎,它通体洁白,颈、喙、腿皆长,体态极优美,然而腿部似乎受伤了,渗出一片殷红的血迹。
蒖蒖上前查看,对殷琦道:“看起来像是被箭矢擦伤。大概它中箭后又勉力飞了一阵,体力不支才坠落下来。”
殷琦细看鹭鸶伤口,道:“好在不重。”然后请蒖蒖取出手巾,他接过自己给鹭鸶包扎好,再将鹭鸶搁于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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