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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鱼微微一笑:“不就是赔他笔钱嘛,这趟差使跑完,龙大当家的那里少不了我一份丰厚的赏赐,我想,足以支付常老爷的赔偿!”
铁无环瞪大眼睛看着李鱼,眸中露出深深的感动之意。
李鱼道:“趁着此刻客栈里没留多少人,龙大小姐又在入浴,你马上离开吧。这镇子鱼龙混杂,你逃出去,没人找得到!”
铁无环粗厚的铁铸的一般的脖颈缓缓地摇了摇:“小郎君,钱,可以赔给常老爷。但信,却没了!我铁无环说过,不逃!我逃了,会失信于你,你会失信于常老爷。信诺重于山,如果我就这么逃了,我身,不再为奴!我心,却永世为奴!”
李鱼瞪着铁无环,半晌,点点头:“成!这碗鸡汤,我干了!”
铁无环道:“小郎君要喝鸡汤吗?我去告诉厨下!”
铁无环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李鱼呆坐良久,气极败坏地自语道:“古人,都他娘的如此愚腐吗?”
坐在洁白的瓷制浴缸里,手里端一杯红酒,望着窗外远山积雪,悠然自得……
这是李鱼的想法,不过此时他却坐在一个圆滚滚的大浴桶里,手里捧着一碗熬得浓香扑鼻的鸡汤。
“铁无环,是条汉子!他不肯走,是不想让我失信于人!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他对常老爷总不会觉得有所亏欠,因而不肯逃走吧?我走了,他自然就走了。”
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李鱼狡黠地一笑,扬声道:“无环!”
门外马上传来铁无环的声音:“小郎君,可要搓澡?”
李鱼道:“不用,不用,你也去混堂洗个澡吧。我乏了,一会儿就睡了,不用侍候!”
“是!”
铁无环在外面答应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侧耳倾听外面没了动静,李鱼马上一口喝干碗里的鸡汤,从浴桶里跳起身来,匆忙抹干身子,急急开始穿衣。李鱼整束停当,把他给自己留的那份赏金揣进怀里,便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西北的夜,来得早,此时已是繁星满天。李鱼左右扫了一夜,果不出其所料,这幢院子已经被龙家寨包下来了,此时铁无环也被支开,整个院落静悄悄的,再无旁人。
李鱼放轻脚步,沿着廊下走出一段,心中一转念,忽地想到:“罗霸道说过不会放过我,如果龙家寨的人回程中再被他劫了,却发现我不在队伍当中,会不会为难他们?”
“可……机会难得啊!如果我回去,不知又要捱多久。娘和吉祥在长安,一定望眼欲穿。我看那罗霸道也算是个盗亦有道的好汉,应该会言出必践,不会难为龙家的人。”
李鱼再走两走,又迟疑着站住,缓缓往回踱步:“不告而别,终究不好。万一龙家寨的人以为我遇害了,在镇上苦寻不休,岂不害了人家。我要不要留一封书信呢?”
“不行不行!这种事如何宣诸于口?还是就此告辞吧。他们不见了我的刀和银子,自然料到我是自行离开了。”
李鱼又往回折了几步,却又再次站住:“真不做个交待?就算从此天各一方,总该说清楚自己的苦衷,免得招人怨恨!还有那杨千叶……”
杨鱼站住,仰望星空,黯然长叹:“你就非得在造反的道路上走到黑吗?虽然我和你绝无可能,但相识一场,真不希望你在这绝无一丝希望的道路上,耗尽一生啊……”
“哎……”
想到这里,李鱼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声气。
身后门缝里偷窥的龙大小姐忍不住了。她沐浴已毕,忽然想起李鱼与纥干承基、杨千叶的关系语焉不详,继而又想起在山坳子里时他摸自己脸蛋、拍自己屁股的轻薄之举,便想找上门去兴师问罪。
结果还没出门,就看到李鱼在她门口踱过来踱过去,长吁短叹,心事重重。龙作作翘着屁股,扒着门缝看了半天,先是好奇、后是害羞、继而紧张,此时终于忍不住了。
龙作作一拉房门,跳了出来,说出了当阳桥前张翼德的那句经典名言:“姓李的,你在我门前逡巡来去,进又不进,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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