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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督军府最深处的院子里亮起了灯。
任南砚坐在窗边的轮椅里,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腐朽衰败的气息。
他越过窗户望着外面的夜色,昏暗的眼眸中满是不甘。无论眼神如何复杂,他却始终没有动弹一下。
病情日渐加重,他如今已经连独立行走都无法做到了。这段时间更是频繁发作,每一次任南砚都感觉到自己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年轻时候他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但是等到真正在生死线上挣扎了他才知道他还是怕的,他不想死。
“任老,准备好了。”医生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一杯水还有好几种大大小小的药片。
任南砚看了一眼那些药片,问道,“松城有什么消息吗?阿靖什么时候能回来?”
医生恭敬地道,“还没有消息。”
任南砚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还是伸手接过了水和药片。
他的手腕枯瘦无力,端着水杯也有些抖,甚至有水洒了出来溅在了他的身上。医生恭敬地站在一边,低垂着眼眸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
“阿靖不会这么久没有消息,去…去让人查查、松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医生连忙点头道:“是,我这就让人去。”
任南砚抬头扫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森冷,“别乱说话。”
那医生收也忍不住抖了抖,道:“我、我懂得。”
任南砚这才点了点头,眯眼问道,“手术多久能昨晚?”
医生沉默了一下道,“大约要几个小时,但是您现在的身体……我先前说过,最好是趁着您身体还好的时候做,或许能有五六成把握,现在……”
任南砚闭了闭眼睛,道,“不做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不敢隐瞒,小声道:“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房间里一片静默,医生有些担忧,“任老…其实您若是一直好好调理,原本可以多养几年的。但是这一年多您一直……”直到现在医生其实都没有搞明白,任南砚到底是怕死还是不怕死。
任南砚冷笑一声道,“像个活死人一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不是任南砚不想好好保养,但医生说他这个病最重要的是不能动气,要平心静气心胸开阔。他如果能平心静气地接受这一切当初压根就不会做出那些事情?
“可是,曲将军现在不在,实在是…是不是等他回来再说?”医生依然是满脸担忧。
任南砚道,“阿靖恐怕被绊在松城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姓华的那老家伙也没有消息,恐怕也来不了,我等不了了。”再等下去,他的身体只会更坏。万一曲靖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就更加麻烦了。
最重要的是,医生说一个月,但他现在真的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死。
他必须赌一把!
身体还好的时候他自然不想冒险,总想要找到更合适的供体,希望医生的方案更加万无一失,甚至幻想会不会靠着吃药病就慢慢好了。
但是现在没办法了,他不能就这么死了,无论如何也得赌一把。
正好前几天医生告诉他找到了一个最合适他的供体,他不敢也不想等下去了,他怕自己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在睡梦中死去。
医生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看着任南砚将药吃了下去。
药里有麻醉的成分,任南砚靠着椅背不说话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昏睡过去的前一刻,任南砚脑海中突然升起一种恐惧,他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的?!
但即便是恐惧,他又能如何?
只是他并不知道,再次醒过来之后要面对的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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