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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控制着动作:“你和丈母娘一起生活了近三十年,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你和她相处得更久,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你更熟悉她比你更了解她。反过来,她恐怕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熟悉你,最了解你的人。只是你们可能彼此不自知。”
“熟悉……了解……彼此不自知……”阮舒在唇齿间喃喃,身体柔软绵绵的,神思亦有些飘忽。
她觉得嘲讽。她和她分明是相互生怨的一对母女,现在却有一个旁观者说她们是对彼此最熟悉最了解的……
傅令元低低沉沉的嗓音伴随着他竭力轻柔的动作尚在继续:“你是唯一陪伴她,与她相互扶持,共同经历城中村生活的人。你的存在不是提醒她在城中村的屈辱,而是见证了她身陷那段苦难期间,有多么地坚强。同样的,这十年来,你痛苦的同时有多坚韧,冷漠的同时又有多矛盾,她也全部看在眼里。”
“矛盾……”阮舒恍恍惚惚地揪出这个她不解的词。
“是的,矛盾。”傅令元口吻十分确信,而又颇为无奈,“阮阮,其实,你有多恨她,就有多爱她……”
阮舒脊背蓦地僵硬。她嚅了嚅唇瓣,想否认,想为自己辩驳,可张开嘴之后,喉咙宛若堵着什么东西,怎么都吐不出字。
“你只是不懂、不自知而已,所以才会让自己这么痛苦。”傅令元含了含她的耳珠,抱得她更紧,也更亲密更深入地契合她,声音贴着她的耳廓,“你的厌性症,真正的心魔症结不在于那件事本身,而在于无法原谅她当时没有救你。你爱着的母亲,放弃了你,你对她抱有的那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阮舒的手指颤抖着蜷缩。
“这十年,你折磨她,更是在折磨你自己。与其说是源自于对她的怨恨,不如说是源自于对她的爱。她死了,你不是不甘心,你是难过;你不去碰她的丧事,不是冷漠无情,你是不敢。不敢去送她离开这个世界。”
阮舒的齿关不自觉咬合。
“不用否认,不用辩驳,你接受催眠的时候,一切真实想法都已经传递给我们了,现在只是由我来对你重复一遍。”傅令元的手按在她的后脑勺,“阮阮,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没有什么可惧怕的。”
如同包裹严密的丝茧突然被人从外面一根一根一圈一圈地慢慢地抽离,他的每一句话,都在加快蚕蛹暴露的速度。阮舒抵在他的肩膀,双唇死死地抿紧,不作声。
“她到底爱不爱你?不用去猜。你的感觉才是最真实的。”他的掌心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与契合处缓缓抽动的频率相一致,“阮阮,无需怀疑你自己的感觉,因为你一直都是敏锐的女人。你只是内心深处怯于去接受。你独自在风雨里穿梭太久,所以怯于接受我为你遮风挡雨;你认定她对你只有厌恶,你怨她太久,所以怯于发现她对你的可能存在的爱。”
“可能存在的爱”,多么精确的措辞。
他的嗓音暗哑,泄露着此刻的情、欲,却仍能条理清晰地给她剖析,与她交流,引导她思考。
阮舒的眸光因情、潮而迷离,闻言又因他的话而划过一丝茫然。
突然就沉默了,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她似在消化着他的话。
他似在等待她的消化。
窗帘敞开着,洒进来满室午后的阳光,白灿灿的。她衣衫凌乱,倚在他怀里,任由他主宰。
少顷,她终于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搂着他的脖颈,乌乌的瞳仁直视他:“你爱我么?”
这是她第一次问他这样的问题。傅令元仔细观察她的神情,发现她眼睛里润润的。他低头挨着她的脸,毫不迟疑:“爱。”
阮舒眸光轻闪,又启红唇:“会爱多久……?”
“很久很久。”
“会一直这样不吝啬直白……?”
“是的。”傅令元眼眸黑沉地看着她,“爱一个人没什么值得可耻的,无需难以启齿,无需掩饰。”
“那你有多爱我……?”阮舒再开口——多么俗烂的问题,世间有多少女人喜欢用这个问题来为难男人。未曾料想有一天,也会从她的嘴里问出来……
“我不是正在让你感受?”傅令元勾唇笑,吻住她,语音淹没在唇舌的交缠间,“认真感受……”
和风细雨转为狂风暴雨。
她如漂在海面一叶扁舟,历尽颠簸,无处可依,只能攀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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