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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声熟悉哭喊钻进长庚的耳朵,长庚一回头,正看见葛屠户的人头和猪头吊在栏杆上,他身材臃肿的老婆面色铁青,被一堵倒塌的墙砸在下面,已经没气了。他家小胖子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从不远处传来,长庚吃了一惊,顾不上再考虑其他,脱口道:“那好像是屠户家的葛胖小……”
沈易脚步不停,飞掠而过。
长庚以为他没听清:“等等!”
沈易说道:“臣奉命保护殿下出城,不得延误。”
他的声音从铁面罩后面传出来,像极了数九寒天里沾满了冰渣的冷铁。
长庚愣住了。
呼啸的风擦过他的耳尖,粘腻的冷汗顺着他的脊梁骨后知后觉地淌下来,触手摸到的都是玄铁的冷甲——那么冷,像他手腕上那永远也捂不热的铁腕扣一样。
葛胖小最会撒娇,一笑起来就见牙不见眼,古灵精怪得很,没有人不喜欢他。
长庚忽然低声问道:“那不也是你的学生吗?”
在沈易眼里,他们这些朝夕相处的学生只是他沉潜两年的皇命使然吧?
也是,对于玄铁营的大人物们来说,小小的雁回城算什么呢?
屠户家的孩子算什么呢?
这世上,大概有些人的命就是比另一些人值钱一些,不见得讨人喜欢的就金贵。
沈易当然不会像他的冷甲一样冷血,但他此时只有孤身一人,当然是以任务优先,不容一点闪失。
西域刚刚归附,整个玄铁营的精锐都镇在那边,他们带过来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布网两年,必须一击必杀,抓住那条大鱼。
抓住了,就能换来北疆三五年的安稳太平,否则前功尽弃。
此中缘由复杂得一言难尽,三言两语间跟个半大孩子怎么说得清楚?
沈易涩然道:“殿下见谅……殿下!”
原来是长庚趁他不备,一弯腰摸到了沈易玄铁钢甲肘部的锁扣。
玄铁营的重甲自然不会被他一拨就开,却让他成功地将沈易的钢手拨开了一寸——沈易不得不退避,长庚头一次见到玄铁重甲,根本不知道精密的玄铁重甲和雁回城守那些破铜烂铁的区别——倘若玄甲被人这样蛮横地外力破坏,弹出来的锁扣足能打断合抱粗的树。
就着这一寸,长庚敏捷地抽出了自己的脚,一个跟头从沈易肩上翻了下去。
“我不是什么殿下,”长庚站在两步以外看着他,脸色比玄铁还要黯淡,“我的脚也不是什么龙爪子,那是被我娘用碎瓷片裹出来的残疾,如果她确实向您说的那样,与皇家有瓜葛的话,说不定就是想弄出个冒牌货混淆皇家血统。我看将军走得这么急,想必另有重任,我不怕死,也无意盗取什么金枝玉叶的身份,现在与您交待清楚,就不多耽误将军了。”
沈易的玄铁面罩弹了上去,惊愕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长庚不再看他,纵身跳下墙头,往葛胖小呼救的方向跑去。
玄铁重甲在小小的雁回城分外显眼,沈易愣神的工夫,顿时被一伙蛮人盯上纠缠住了,长庚并不担心,纵然他是个外行,也能看得出来,那些蛮人根本就是给这位玄铁营的高手送菜的,可见当年四十玄甲便能横扫草原的民间传说虽然有些夸张,也不是全然的空穴来风。
少年多年苦练的武艺并非毫无用处,他极其敏捷地窜入窄路,越过院墙,正看见一个蛮子一拳将一个雁回守城老兵的胸口打凹了进去,那老兵一声不吭便轰然倒下,眼看活不成了。
葛胖小的脸肿的像个馒头,抱着头惊惧地缩在角落里。
因为,她是真的很想念他,很想,很想,那股想要他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他们本来是夫妻,在这种事情上根本就没有必要压制。而且,此刻她也只是手受伤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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