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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开了口,他说阿零,你今天是不是很开心?问出口的那一刻,搭着她脉搏的手心缓缓回落,扣上了她的手腕,开始微微用力。
阿零没有反应,静了一会,轻轻应了一声:“是,很开心。”
“只是开心归开心,你不要太激动触发了浊气,玄血的事可以慢慢再看,不急着一时。”
“嗯,我知道。”她终是开始配合,却是在开口的那一刻,扬手,开始用力挣脱他的钳制。
百里容笙连气都不喘:“只是今天你还是用了灵力,虽然是小咒术,保险起见明天的药还是加一剂,我知道你不喜欢吃苦的,但还是要坚持。”
“嗯,我会的。”阿零的声音很清淡,动作却凶狠,一只手挣脱不掉,白皙的手腕上顿时被掐出紫青色的痕迹,下一刻她伸过另一只手来,用力掰他的指节,指甲滑过皮肤,好几处应该都破了,尖锐的疼痛传来那一刻,百里容笙却只觉得心里一松,压着的那口气,终于沉了下去。
或是表面疏离,实则和谐,或者表面亲近,实则抗争,她能做到的只有一点,并不是他做什么都能依着他。这样的反应,却反倒让心思已经有些扭曲了的百里容笙莫名产生了一丝信赖,觉得她有着不能跨越的底线,至少说明她不是另有所图什么都能应允,那么,先前她温顺的态度也可能是真的,就像她此刻的不配合一样,也许玄血真的没问题,她也没问题,没有人背着他,偷偷谋划着秘密!
那一刻,心头一松的这一刻,心里竟是一瞬扬起了一抹异样激动的情绪。阿零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柔弱了?当年灵鸢的灵力他无法企及,这一世阿零灵格还未齐全却也已经有了彪悍之势,只是现在,她却是只能这样躺在他身边,什么都做不到,连挣脱他都不行,是了,是他在她的汤药里加了东西,让她使不出强大的咒术甚至用不上她那一身武艺!变成了普通娇弱姑娘的阿零,此刻这样徒劳的反抗反倒让他心里一阵愉悦,从心底深处升上来的那股情绪是什么?为什么他竟是这样激动这样兴奋?!下一刻,墨瞳终是一偏直直对上了那双微皱的眉眼,里头翻滚*一闪而过的那一刻,阿零一瞬心惊,下一刻整个人已是被一下翻过去,摁着手腕死死压在了大床上!
那一刻,阿零却是没有叫,她甚至不再动了,睁大了眼,死死凝上那双黑雾翻滚的墨瞳!
百里容笙又发作了,这是这段时间以来,阿零对他每一次行为反常下的定义。百里容笙,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百里容笙,或者说他是,但是他有的时候,会像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思维模式行动方式都完全不一样,这样的变化发生之时没有预兆,却是从那双墨瞳中可以看出一丝端倪,此时此刻,那双俯看而下紧紧凝视的双眸里是少见的暗色,清冷不在,隐忍不在,甚至那隐藏得很深的关切和沉痛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凌冽的寒意,是贪婪的*,还有难以抑制的恨意,那一刻戾气四散严景心念一动,下一刻脑海中却是传来阿零冷冷的声音——你不要轻举妄动,没问题。
严景咬牙,忍下了这一刻。
阿零静静躺在床上,静静凝视着那双诡异的眼,既然眼见的这人已经不是百里容笙,她也就不必再像对着百里容笙之时对着他,漆黑墨瞳之中一瞬滑过冷意,淡漠如冰,幽幽望来,如同暗夜无星,深渊幽冷,那一抹漆黑,直直望得人心胆一颤,下一刻,身上之人俯身往下的动作僵僵顿住,从那双墨瞳里,阿零看出了一丝迟疑。
他在,怕她。
或者更准确的是,他在怕着那个和她一样有着这样一双眼这样一副清冷表情像了七分的那个女人,他打心底里,畏惧,灵鸢!
便是一眼,已是震慑,下一刻,墨瞳之中一瞬带起一股异样的波动,阿零直觉,百里容笙该是醒了…
性格诡异的切换,人格分裂,还是浊气的影响?这一点阿零不得而知,她只知道,百里容笙的异常也许从他们到c市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如今只是有愈演愈烈之势,为了能更好的生存下去,她细心的观察了他“发作”前后的所有细节,甚至逐一想好了对策,今天这一劫其实有些惊险,还好她选对了方法,不然又连累了严景一次。
百里容笙已是完全清醒了过来,翻身而下,那一刻他的动作有一瞬的犹豫,下一刻还是忍住了下床的冲动,坐了一秒,犹豫了一秒,再用一秒躺回原处,那身形明显有些僵硬,阿零隔得近,能很清楚感觉到他这时一瞬凌乱的心跳,那跳动比起之前那嗜血兴奋的百里容笙还要快还要乱,阿零微微思量了一刻,她觉得他是一下慌了,而且,很不好意思?…
阿零一时判断不清状况,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赶人走?说实话她没有闹一场的资格,而更加紧迫的一件事,是她的睡意在这一刻突然来袭,她已经迷糊间就要失去知觉,脑海之中,最后一丝精明滑过的瞬间,阿零抓住机会,轻声说了一句话:“百里,我要睡了…”
她要睡了,浊气的影响,难以抗衡,而百里容笙方才的“变异”,也许也同样是浊气侵体不一样的表达,说实话,她现在心里很平静,没有一点要怪他的意思,她忽然就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他一声。
再次转身的那一刻,眉峰微蹙,望上那张带着黑纹的侧脸,阿零已是沉沉睡了过去,再也不能被打扰,估计被杀了都叫不醒,这是她现在最致命的缺陷,这也是坐在床外听着一切动静的严景最担心的事,结果傻丫头却是好死不死的在那样之后还通报别人一声?!行,你狠,果真是觉醒之后换了颗心,攻心计用成这样简直不是一般强大!
帷帐之内,百里容笙有些呆愣的看着阿零的睡颜,过了很久,才缓缓回过神来,微微扬起右手,伸向空中,他端详了又端详,那只掌心,拇指虎口处有一道很深很狰狞的疤,那是那一日他跟着她跳到那崖底水湾中,到处寻她的时候被岩石划破的伤口,那个时候,他用着这只手找回了她,今晚,他又用着这只手干了什么?那一刻,墨瞳之中一瞬扬起一抹谁也不懂的情绪,下一刻,掌心翻过,再次握上阿零垂在身侧的手腕,微微带着剥茧的指腹滑过那紫青掐痕,完全覆盖,下一刻,金色的灵力自掌心溢出,一瞬照亮了整个四方空间,这才是他夜夜守候,应该做的事啊…
那柔和温暖的金光,如同之前的每一夜一样,自后半夜亮起,直至黎明时分散去,天刚刚灰蒙蒙亮的时候,百里容笙起身离去,严景仍旧坐在床尾,一动不动,等到人出去了,房门重新关上,才幽幽睁开了眼睛。
一宿未眠,人累,心更累,守了一夜,除了发觉傻丫头变异得厉害外加那百里容笙是个面上冷血无情背地里狂送温暖的大变态之外,严景表示一无所获…
想着,严景叹口气爬起来,伸手撩开白色的帘子,透过那熹微晨光,望上阿零熟睡的容颜。
阿零,你啊,还是快一点,快一点回到你爹身边去吧…人傻是福,这一点他现在是真心信了,有人可依靠了,就不用再这样攻心计了不是,误入歧途久了,当心以后救都救不回来!
傻丫头,还是应该傻一点单纯一点,才比较可爱啊…
清晨,微微浮动的晨风带着这抹惆怅而上,轻轻划过了屋外悬梁之上一抹如雾般的身影,下一刻黑衣飘忽,一瞬随风而去,严景到底为妖道行浅了些,什么都没有觉出来。
黑影落地,一张僵白死气的脸,说话都是如同钝刀滑过冰面,冷涩冷涩的让人毛骨悚然。
“启,启禀姑姑,那玄血的确有异…神女和他明明相谈盛欢,待到宗主到了,却谎称不相识…”黑衣僵着脸,好不容易组织出语言,灵力操纵的死灵并不太有用,当探子却是极好,本就是一缕没有实体的魂,飘到那里都鲜少有人能察觉。
邢悠闻言面不改色,冷冷道:“也就是说那神女欺骗宗主?你当真听清了?!”
“…启,启禀姑姑,千…千真万确!”死灵有些急,“神女犯上,定,定图谋不轨!”
“行了,没事了,下去吧。”邢悠挥手赶人,看着那黑影飘忽远去,山樟树下一身红衣的少女终于敢咧嘴,肆意绽放了一个无声诡异的笑。
她就知道,那昼零绝对不会有那么安分,如今伙同外人算计她主子?呵,她当真以为主子下令偏殿不让人伺候就没人注意到她的情况了?!邢悠轻蔑的笑出了声,仿佛已经看到了,她家主子震怒连坐,杀了昼零,也一并杀了那只狂妄蛇妖的激动画面!
——
悬浮天际的越山,入了二月,已是开始隔三差五飘落小雪,山中依旧平静,除了神女新收的那只九头鸟玄血不太合群,只是据传那九头鸟和神女颇有渊源,连带着宗主殿下都对他忍耐三分,宠溺的结果,就是那不良禽类隔山差五不是闹出走就是闹脾气,一会儿闯了东山头清修之地,一会儿又去了西山头的仙泉捣乱,搅得整个越山鸡飞狗跳,神女心疼管不好,宗主爱护神女不好管,结果便是那畜生养得愈发无法无天起来,成了越山禁地难以言说的败类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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