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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日上午,著名的椭圆形办公室门关得紧紧的,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位是美国中欧听富兰克林-罗斯福,另外一位是年纪尚不及五十、但发际线已十分往上的中年男子,一双眸子里投射出慑人的精光,他不是别人,正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第一任局长埃德加-胡佛。
距离5月3日下午第二次国会质询的时间已越来越近了,但罗斯福依然没等来他需要的好消息。昨天,整个东北部沿海的陆航飞机整整搜索了一天,没发现任何敌军的踪迹,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攻击群是搭载航空母舰前来的,但这支庞大的舰队如同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消失了。
根据参联会的推断,如果这支舰队一心一意逃跑的话,只怕此刻已跑出去1200公里了,虽然所有人都没表态放弃,但毫无战果几乎是板上钉钉了。乌鸦倒是发来紧急情报说轴心舰队再次在英雄港靠港,但等英国人出动重型轰炸机前往轰炸时,整支舰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诺德已指示第八航空军今天白天发动对德国的大规模报复性空袭,为此昨天一天进行了进行准备,调集、准备了1000多架轰炸机和相应护航兵力,准备给柏林以毁灭性打击,但罗斯福本人却对空袭成效不太看好——千机轰炸搞过多次,一开始很有威力,但后面效果越来越差,损失越来越大。
而在英国海上运输线被大规模封锁后,物资和油料输送相当困难,这次如果不是为了报复纽约被轰炸,丘吉尔根本舍不得拿出非常宝贵的航空燃油,千机轰炸再加护航战斗机出击一次至少需耗费1万吨高等级燃油,还不如去轰炸亚速尔更为有效。目前轰炸亚速尔群岛的主力飞机已经由兰开斯特改为了B-17F,美国技术人员在机翼中安装了被称为“亚速尔油箱”的超额附加油箱后,总体可携带的燃料容量从9463升增加到13671升,理论最大航程突破7000公里,能支持飞机安全执行往返轰炸任务——前提是不要受伤。
好消息没有等来,烦心的消息却不少:
昨天傍晚,杜威在纽约市政厅举行了记者招待会,详细介绍了纽约市遭遇袭击的情况和初步抢救的成果,整个大轰炸将纽约最为著名的地标建筑摧毁得淋漓尽致,尽管造成的人员损失不大,一共才不到200人——除在市区执勤的国民警卫队成员外,大约只有100不到的居民死亡。但后续问题很多。罗斯福得到的消息非常不好,轴心有意识轰炸了长岛富人区,死亡平民大部分中都是上流社会家庭成员,虽然第一等财团家族的核心成员并未受到伤害,但他已接到好几个电话,表达了对政府未能实施有效防御的不满。
随着这些地标建筑包括布鲁克林大桥的损毁,纽约的市政运转会出现大问题,现在市区已完全执行封闭——但罗斯福不敢想象5月3日第一个工作日上班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
如果说这些职业经理人家庭的伤亡和纽约日常质询混乱只是小麻烦的话,杜威公开发表的言论才是真正的大麻烦。这个明年总统竞选的最大对手在招待会上毫不留情地批驳罗斯福的国防政策,当着记者和旁听民众的面抨击了纽约糟糕至极的防御体系,说他看到的是“寥寥无几的飞机,毫无体系的防空火力与指挥部,训练度极差的人员以及不知所措的军官们”,表示要持续加强防空和军队建设,为增强说明效果,他还拉上了马歇尔出现,可怜的陆军参谋长不敢逃避,结果在现场被媒体问得哑口无言,只有鞠躬道歉了事。
更要命的是德国人也来添乱,自己昨天进行全国讲话后不到3个小时,德国就发表了针锋相对的宣讲,而且是戈培尔亲自上阵,整个过程罗斯福知道得一清二楚,偏偏还没能力和手段去干涉民众获取信息——美国不是德国,越是不想让民众知道的消息越是有胆大包天的记者敢于抖露出来,更不必说德国人还用大功率电台公开对全美媒体拍送明码电报。
德国人的宣讲发送完之后,马歇尔给他打来长途电话,告诉他明天返回华盛顿共同商议对策,同时还忧心忡忡地告诉他——公路上到处都是向内地逃窜的私家车,惊魂未定的中产阶级纷纷夺路而逃,城里各个商店的物资被抢购一空,到处可见囤积物品的民众,一个防毒面具的价格比上一周翻了5倍还买不到。
面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局势,再加上国务卿赫尔清晨时分提醒他的有关于资本市场可能的巨大波动更让罗斯福忧心忡忡,珍珠港事件之后的民众第一反应是愤怒,而这次事件之后的第一反应却是恐慌,罗斯福在考虑是不是要加强舆论管制,但这又是非常危险的双刃剑,他心里实在吃不准,只好招来胡佛共同商议对策。
“社会恐怕会乱一阵子,毕竟这段时间连续不断的新闻冲击把全国民众的脑子弄得十分混乱……”胡佛叹了口气,诉苦似地说道,“现在到处都是怪话在流传,比如‘德国人的部长、元帅和工业家都有子弟在陆续牺牲,我们这儿最出名的只有沙利文五兄弟’……”
沙利文五兄弟是爱尔兰移民后裔,典型的平民代表,全在朱诺号轻巡洋舰上服役,去年南太平洋战役中悉数阵亡,被媒体报道后引起轩然大波,美国军方专门强调,今后不允许同一个家庭成员在同一个作战单元服役。
真正接触过高层次人士、出过国,对美国、德国政治生态和上流社会有所了解的人是不会为戈培尔列举的对比所迷惑的,因为里面有深刻的不同国情:
德国是传统容克社会,有强烈的军国主义传统,军人享有崇高的政治和社会地位,即便德国一战失败,这传统也没有消退:一个男人如果无法在战场上证明自己,不但自己感觉抬不起头,还会被朋友、伙伴、下属乃至妻子所看不起,大部分上层社会人士的子弟都会选择服役,而且还要上前线,军官特别是带有“冯”的高级军官更是几代传承的军事贵族,像曼施坦因元帅就出生于军事贵族家庭,不仅其父是普鲁士将军,舅舅是将军,祖父也是普鲁士将军(在普法战争中率领一个军作战),他毕业于少年军校,还没成年就在军队里度过,他的儿子如果将来也想出人头地就必须有这段经历——不会打仗、没有勋章的贵族子弟连个门当户对的好妻子都找不到。
美国是商业市民社会,商人、工程师、律师、医生才是社会中享有最高政治和社会地位的人群,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本事是在商场上证明自己,赚不到钱才会被人耻笑,军官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简单粗暴”的形象代表,多半不是成功人士的选择,所以不但第一流的家族子弟都选择经商,就连高级将领的子弟也很少愿意选择继续从军这条路。对比美国领导人就可以看得出,一战以后相继出任美国总统的柯立芝、胡佛和罗斯福不是律师就是工程师,而出任德国领袖的兴登堡和元首都是军人,无非一个是元帅,一个是下士罢了。
可惜这道理只有顶尖精英才懂、才看得明白,民众是永远不会清楚的,就算是清楚也没法在心里上接受——德国的大人物子弟以打仗为荣,我们美国的大人物子弟以赚钱为荣?这是哪门子道理?
“进行舆论管制会引起反弹么?”
胡佛沉默了半天,只挤出一句话:“这要看政府决心有多大。”
“比如?”
“要建立全面、细致的新闻检查制度,不能仅仅依靠媒体或记者的自觉;要减少收音机的使用,将收听敌台定性为严重的叛国罪行;要鼓励民众揭露、监控社区不安定分子的行为;要对部分**********的团体进行隔离审查与监视;对德国裔、意大利裔、爱尔兰裔等移民要进行秘密梳理、甄别,调离核心岗位……”
埃德加-胡佛林林总总列举了很多条,听得罗斯福心惊肉跳,听上去完全是向警察国家过渡的先兆。
“其他几条我能理解,这最后一条……”罗斯福迟疑道,“我们不是已将敌侨梳理、鉴别出来了么?”
“他们不是敌侨,是我们国民,或者说是第二代、第三代欧洲移民。”胡佛解释道,“我打个比方,我手头有个案子很典型,一户德国移民在一战后移居到我们这里并加入国籍,户主曾有过在德皇军队中的服役记录,现已退休,儿子是战后才出生的,完全在美国长大并接受教育,不太会说德语,也没发现他们与任何纳粹团体有来往记录,但我们的探员发现户主经常在夜里穿上戴有勋章的旧军装收听德国电台,听到有德国胜利的消息就兴奋得敬礼……他们在身份上、生活上已完全美国化了,但脑子里的思想却依然十分危险。”
“学习德国当局对社会管控的做法很有必要——一切为了打赢。”埃德加-胡佛最后来了一个结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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