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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他这种偷法,差不多都卖光了。就不怕复兴会来找他的麻烦?”岑远皱眉。
“他就是今日被我抓住,又怕复兴会来找他,才……自寻短见。”郭廷轩道,“我不过让张婶、李婶拿棍子随便吓唬吓唬他,谁知他就撞死了。”
打死也好,自杀也罢,岑远并不关心。他只想知道郭廷轩找他说这一番话的目的何在。
“相公……”郭廷轩果然摆出满面担忧的神气,“妾身想,如果真有其他玉玺被这恶仆拿出去卖了,最近反贼闹得厉害,店家或许也认出玉玺来,又知道是咱们这里拿出去的……会不会,对相公不利?”
原来如此!岑远暗暗冷笑,玉玺被卖了出去,复兴会的据点就暴露了。
“我这里堂堂平北公府,一门忠勇,谁敢怀疑?”他故意轻描淡写,“可知这混账去何处销赃吗?”
“是鼎兴的铺子。”郭廷轩答道,“那个女财东晋二娘不是内亲王的手下么?只怕,已经报去内亲王那里了。内亲王她老人家似乎对相公有些成见,妾身怕……”
玉旒云何止对他又成见?岑远想,但多一条勾结反贼的嫌疑,如今也不能改变什么。
“相公从前就常常说内亲王如何阴险毒辣,如何害得你成了今日这副模样。”郭廷轩提醒道,“这次,你趁内亲王病倒,逼她把岑家军的统帅之位交给你,以她那种性子,岂能乖乖就范?她虽然是答应了,但你就不怕她早已和岑家军议定了计划,让他们按照她的布署行事,只留你在明里做反贼的靶子?”
玉旒云如果不这样做那才奇怪了!岑远不以为意,却佯装生气:“岑家军又不是她的!”
“不错,可岑家军也还不是相公的呀!”郭廷轩道,又压低了声音,仿佛怕隔墙有耳,“相公,妾身不是打算请清水庵的师太们来安慰安慰表弟妹吗?听她们说,清水庵附近似乎有不少士兵出没,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还不是因为清水庵也是你们的贼窝?岑远想,不答话。
“妾身真怕师太们来不了呢!”郭廷轩仿佛自言自语,“那表弟妹该多失望,什么都准备好了!后天这个日子也是专门挑的。据说是无念大师生前计算过的吉日,可以连通阴阳两界,请出先人的鬼魂来。表弟妹就盼着那一天可以和表少爷见面了……”
什么阴阳两界,岑远才不信这些鬼话。后天,也就是玉旒云上铁山寺的日子。郭廷轩要把清水庵里的前朝贵妃们都请来郢城,不知有何谋划?他眯起了眼睛:来吧!戏子们都登台,才好唱戏!
“相公,你真的不知道内亲王有什么布署吗?”郭廷轩问。
知道也不会告诉你,我还等着看她怎样把你们一网打尽!岑远恨恨地想,面上却不显露:“内亲王的性子如此。她不信任的人,她绝不会委以重任。我不过是挂名的统帅罢了。除非我在这次平乱之中立下奇功,否则内亲王是不会对我改观的。娘子如此冰雪聪明,你说我此番如何才能剿灭反贼立下奇功呢?”
“我……我怎么可能知道!”郭廷轩怔了怔,细看岑远的神色,想了想又道,“以妾身的浅见,内亲王千金之躯,必然是反贼的目标。她只带几个护卫就远赴铁山寺,刺客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相公若是早做布署,或许就能在铁山寺将反贼一网成擒。那必然是大功一件。”
“铁山寺那么大,我要如何去保护王爷?”岑远摇头。
“把岑家军都调过去。”郭廷轩道,“岑家军虽然不服相公,但是让他们去保护内亲王,他们总没有怨言吧?”
岑家军都去了铁山寺,复兴会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岑远暗暗冷笑,面上却露出赞许的神气:“娘子果然聪慧,待我明日去禀明王爷。”
“啊,对了!”郭廷轩好像忽然想起了要事,走去软榻的靠枕下抽出一卷纸来。岑远展开一看,竟然是铁山寺的地图。“这是妾身从清水庵的住持觉明师太那里求来的。相公去铁山寺保护王爷,有了这个,可就方便得多了。”
岑远细看,那地图不仅画上了山前山后的道路,还有朱笔勾画的路径,穿山越岭,纵横交错:“这些……莫非就是传闻种中山寺的密道?”
郭廷轩点点头:“至于觉明师太从何处得来,妾身就不知道了。听闻清水庵和铁山寺百年渊源,或许是前辈传下来的。她听说内亲王要去铁山寺养病,托我将这个交给内亲王的侍从,以便布署防务。能从反贼的手中保得王爷平安,也算是我们馘国遗民得一片心意。希望她老人家日后不要再无端端怀疑我们了。”
尼姑们的消息倒灵通!岑远想,玉旒云才说要去铁山寺,你们就把地图送来了——世上最希望玉旒云有去无回的人岂不就是你们吗?这地图多半是假的,照此布署才必死无疑。“娘子,你可真是我得贤内助!”他做出欣喜的样子,“明日我便去将地图献给内亲王。”
这话倒不是撒谎。他打算一早就去。但听说玉旒云要在别墅宴请诸位公子,他却没有收到帖子,不好贸然登门。而且,天刚亮,他就接到眼线的消息:好些公子哥儿因怕玉旒云设下的是鸿门宴,连夜逃离郢城。“自作聪明!”他冷笑,“玉旒云如果真要杀他们,逃去天涯海角也没用!”他即让眼线不必浪费时间在这些草包身上,密切注意玉旒云的动静才是正经。眼线得令而去。到了傍晚,慌慌张张地来报告说,玉旒云别墅枯井中发现了玉玺等宝物,之后,各位公子们散去,他尾随岑远所怀疑的林飞卿、徐亿尧二人到了鱼肠胡同,不久便发现多位公子被绑架来此。
玉旒云在宴会上“发现”玉玺,自然是想要看看诸位遗少们的反应。岑远想,林飞卿、徐亿尧绑架自己的同胞又是做什么?
时间不多了。他无暇揣测复兴会的计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必须确保玉旒云铁山寺之行有去无回。为此,他要献上郭廷轩的假地图,还要让李忠敬带着私兵前去——
“这事我只敢交给你。”他切切地嘱咐李忠敬,“只有你追随我十多年,犹如我的亲兄弟一般——今后你我二人的前途如何,就在此一举了!”
“是!”李忠敬叩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决战便这样悄然拉开了帷幕。他当然预想到事情不会尽如人意——比如玉旒云竟连夜出城去——这些小变故他还可以应付。只是他没有料到,李忠敬会在铁山寺全军覆没!
约在酉时三刻,山下负责联络的人看见了绿色的求救火箭。军中之人都知道,非到十万火急,不会以此讯号求救。这人因而立刻以信鸽向岑远报告。岑远接到鸽子站的急报是半个时辰之后,知道情况严重,立刻出发前往铁山寺。由于道路积雪,他又只能乘车,跋涉一个多时辰才到。而营地的兵士诸多推搪,就是不肯立刻发兵上山。左侦察右打探,直拖到了午夜时分,好不容易说要上山剿匪了,却忽然又让撤退。
“传内亲王的军令,立刻撤出营地!”那士兵高呼。
“你说……谁的命令?”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内亲王的命令!”士兵答道,“内亲王抓到叛贼,说在营地安放了□□,不时将要爆炸。”说完,不再搭理岑远,又奔往下一处传令去了。
此时岑远心中才好像□□爆炸,惊讶、愤怒、不甘……齐齐蹿了出来,胀得他得胸膛快要裂开——李忠敬搞的什么鬼?无妄又是怎样的蠢材?集他二人之力还没有整死一个玉旒云?
满怀恼火与疑问,他被亲随推着撤退。也便在此时,陨星如雨,划破天幕。
啊!他不免抬头望了望——郭廷轩说今日就是无念计算过的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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