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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许兄弟是从何处来此地的?观你平日衣着、谈吐、行事,处处不同于人那。”听了李天王这话,许正则脸色一僵,他来自四百年后,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能够说出来?就算他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别人不信,就会怀疑他居心叵测,想要愚弄世人,结果岂不是比不说出来还麻烦吗。若是随便说个地方,到时候有人问起当地的风俗人情来,他又回答不上,那可怎么办?若是随便乱编一通,不是更惹人怀疑嘛。
一瞬间,许正则想了很多,实话实说不可能,瞎编又圆不了谎,沉默不语,怕也不行,无论是李天王,还是吴勇,甚至那个女子都好奇的看着他,显然是想知道个中究竟。许正则一时间左右为难,也不知该如何措制才好。
“罢了,许兄弟既有难言之隐,那就不提了,想来许兄弟总也不至于图我什么。”见许正则沉吟半晌,神色数变,却依旧没有说出个道道来,善解人意,颇为体谅下属的李天王就替他解了围,不再追究此事。
听李天王的意思不愿再追究此事,许正则如释重负,身世问题最是麻烦,也说不清,他想了半天,好在并不是什么非常要命的地方——毕竟不可能如朱三太子之于爱新觉罗家,或者如明惠帝朱允炆之于明成祖一样,如鲠在喉,不除不快。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身份,也不可能因为这个身份威胁到李天王的地位。所以,李天王说,想来“许兄弟总也不至于图我什么”,他确实也图谋不了人家什么。
因为身份一事,许正则暂时没了心思鼓动李天王,他便关注起周围的环境来,这一路上其实都比较萧条,村庄极少见到,路边的田野大半撂荒,很少见有种了粮食的。这一路上除了虞乡城那样破败的小城池,连个像样点的地方都没有。地方上如此破败,民生想来好不到哪里去,许正则还不至于太过关心不相干的人,但如此萧条,便是做无本生意的人也不好过活吧。
“马上就到地头了。”许正则、吴勇全都低头默然不语,一时间队伍静悄悄的,直到李天王突然一声喊,众人才回过神来。
许正则举目望去,就见前方不远处有个大片的芦苇荡和水面,走了一天的路,太阳早都偏西了,阳光一照,微风清拂,金灿灿的水面也跟着晃动,耀的许正则眼睛生疼。天上不时的有大群水鸟起起落落,鸣声清脆,这就是鸭子池吗?风景还算不错啊。
“吴兄弟,许兄弟,这鸭子池比不了伍姓湖那么大,却也是一个极好的去处了,我们今年四处跑了好几个地儿,也就这鸭子池住的最舒心啊。”说话的功夫,众人已经靠近了鸭子池,李天王他们这群人离家越发近了,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得得声响,前面有人远远出来迎迓,和李天王不断地欢声说笑,倒把他们这一队新来的不尴不尬的丢在那里。
察觉到冷落了新人,李天王把两人拉过去,相互介绍了一番,认识认识,这才指派人给他们安排住处。在湖边有一处村落,村子不大,但也有一百来户人家,稍微挤一挤,住个四五百号人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跟着带路的人来到分派的屋子,忙碌了一天的诸人无不人困马乏,天王那边给分了些粮食,众人忙收拾着准备做饭。见吴勇他娘神色萎靡,几人忙扶了老人家进屋里休息。李天王派来的人还给了几副被褥,虽然破败,但十分难得,也都给了老人家用了。
安排好了老人家休息,自有人生火做饭,吴勇瞅了机会,拉着许正则往角落无人处钻去,他力气大,许正则挣不脱,只能被他强拉着,不情不愿的走了。到了地儿,看着眉头紧皱,一副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的吴勇,许正则也只能无奈叹息。他明白吴勇的意思,他许正则不安分,也知道后事如何,所以一直想要把事做大做强,跟了李天王这样的巨寇造反也没什么抗拒,吴勇就不同了,他只希望当个安分守己,无忧无虑的小老百姓,造反什么的,想都没想过,更何况像许正则这样诉诸于口呢。
“吴大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们可没有别的选择。”见吴勇一副纠结的模样,许正则虽然歉疚,但他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小老百姓不好过活,土匪、起义军、官军,还有入关的清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烧杀抢掠那是家常便饭,不想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那就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点,从这个方面说,他绝不希望李天王只是个小打小闹的土匪。
“那你也不能鼓动他造反那!造反跟当贼能一样吗?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到时候官府肯定会派出大军围剿,到时候,这里的人还有几个能活下来。”许正则不说还好,一说吴勇就来气,要不是怕吵起来被外面的人听到,他早就大吼起来了,从中午听了许正则的高论,他能忍了一路,直到现在才爆发,那绝对是相当的能忍耐了。
“想打蒲州,那就是造反,还用我给你说嘛?”许正则寸步不让,扯淡,这事情是他不说,别人就不做的吗?封建王朝,攻打州县,那就是铁定的造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你要是一直在农村闹腾,反而不见得会被上面看重。毕竟州县一级,是由中央朝廷直属管辖的,不像村镇,几千年来皇权不下县,基本处于自治状态。
听了许正则的话,吴勇也不再那么激动,只是脸色阴郁,眉头皱的跟疙瘩一样。他也明白许正则的话是正理,攻击州县的贼人,不论规模多大,一定会被认定为反贼,也一定会受到官军优先的“照顾”,根本无可辩驳。
“我们的希望只能是让这位李天王搞的更大、更强一点,这样我们存活的机会也就越大。”见吴勇不再激动,许正则才把自己掏心窝子的话说出来,“吴大哥,我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诉你,这个大明朝啊,撑不了几年了,区别就是到最后,谁能得利而已。”
“说得轻巧,你怎么就能保证了?”吴勇嗤之以鼻,朝廷在当下的人们眼里,那就是不可抗拒的庞然大物,虽然直到今日,他是百病缠身,但不见得有谁敢说朝廷就一定撑不过去了,也就许正则敢说这样的话,可他说出去谁信那。
这个自然是后世知道的信息了,明朝亡于崇祯十七年,距今还有十三年的时间,这个信息常看小说的许正则记得一清二楚,可惜这样的事情没法说出去,所以就如现在,他被吴勇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只能耸耸肩,耍无赖的说道:“反正贼船已经上了,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好说歹说,就这一点是最要命的了,这件事情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控制的,他们也只能被动的跟着李天王的脚步而行,想摆脱这样的命运,至少不是目下的他们可以办到的,一切都只能看天意了。
也吵不出什么结果,越说只能让人越烦、越沮丧,两人只好往回走,其实许正则很同情吴勇的遭遇,带着老娘参加“革命的队伍”,那可是相当危险的,两人是相互拖累的,不像他一个光棍汉,什么也不担心。
回去的时候碰见了李天王的女儿,远远的看见两人就打招呼,许正则侧身一看,眼见吴勇那张阴郁的脸当即就变得和煦起来,他心想这家伙变脸的本事可真不是盖的,比他强不知道多少倍。
那女子风风火火的跑到跟前,对两人嚷嚷道:“你们俩跑哪去了,让我好找。对了,今天缴获的那些马,有两匹伤势太重,只好宰杀了。分了你们一些肉,记得让人去领啊。还有,我爹晚上要宴请你们两个,现在赶紧跟我过去吧。”
说着带了两人便走,许正则和吴勇相互看了一眼,只好跟着去了,刚走了几步,那女子又忽的停下,转过身来,盯着许正则,看的他浑身发毛,两人可是有过节的,当初一把火,他差点把这小娘皮给烤熟了,这仇要多大有多大,如今又委身于她爹麾下,伏低做小,许正则怎么可能不怕人整他。还是那句话,他可打不过这女人。
“你叫许正则对吧?我应该没记错的,哎,那个小姑娘以后跟着我了,给你说一声啊。”说完她又转身走了,弄得许正则满头雾水,说谁呢啊?
“哪个小姑娘啊?她跟你,何必给我说呢?”许正则不明所以,奇怪的问道。
“哎呀,就是叫裴蓓的那个小姑娘,我想让她跟着我,死活不同意,说是要跟他许大哥,说的是你吧?哼,跟你个混球有什么好。”听了大小姐气愤愤的话,许正则也无奈,惹上了李天王的宝贝女儿,他的日子有的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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