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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宁副县长原来是沙州市委办公室的干部,他刚满四十岁,很是沉稳。当赵永胜介绍到侯卫东时,他特意看了侯卫东一眼。
高副县长和民政局一把手张庆东坐在圆桌的上首,赵永胜、粟明、侯卫东、苏亚军坐在下首。
赵永胜的笔记本上只是写了几条提纲,记了十几个数据。他长期从事基层工作,经常在大会上讲话,口才不错,加上提前准备了稿子,汇报起来更是头头是道。
等到赵永胜汇报完了,高宁问道:“去年和前年的死亡人数是多少?今年前五月的死亡人数是多少?有多少火化?多少人土葬?收了多少钱?”一边问,一边翻着一份表册。
赵永胜是第一次与高宁打交道,没有料到他工作这么细致,就斜眼看着粟明。粟明只是记得大体数据,见高宁在认真看表册,不敢乱答,用目光示意侯卫东。
侯卫东见两位主官答不上来这一串数据,也就顾不上谦虚。自从殡葬改革纳入了议事日程以后,他多数事情都亲力亲为,这些数据就如小佳的生日一样,深深地印在了头脑中。他一口气将这几个数字准确地报了出来。
高宁面前放的正是由民政局提供的相关数据,他见侯卫东的数据未差分毫,赞许地点了点头,习惯性地用手扶了扶眼镜,道:“粟镇长和其他同志,还有没有补充?”
党委书记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手,此时,赵永胜已经汇报完毕,即使粟明真有不同的想法,也不能当着面汇报,就道:“赵书记汇报得很全面,我没有什么补充。只是我说一点,殡葬改革涉及面广、矛盾激烈,必须要在镇党委的高度重视之下,集中全力,才能将此项工作做好。”
这个马屁,让赵永胜很是舒服。
高宁最后作了评价,道:“我走了七个乡镇,今天到了青林镇,感到最满意。殡葬工作是全县的重点工作,调研结束以后,民政局要向县委、县政府写报告。”
“我认为,青林镇的工作很到位,表现在五个方面:一是领导高度重视,成立了领导小组,多次在党政联席会上进行商议;二是前期的宣传工作很到位,通过会议、广播、标语、学校等多种形式进行宣传,横向到边,纵向到底,进行了全方位的覆盖,细致的宣传是做好殡葬改革的基础,有些乡镇在这方面做得不好,出的事情不少,教训是深刻的;三是措施得力,青林镇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将返还向村社倾斜,极大地调动了村社干部的积极性;四是现场处置果断,现场很复杂,人员也多;五是成绩斐然,这不是凭空说的,是靠数据说话。”
得到了高宁副县长的充分肯定,大家都很高兴。
此时已是中午12点,赵永胜提议:“高副县长,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去用餐。”
高副县长用手扶了扶眼镜,合上笔记本,道:“虽然说中午不准喝酒,但是青林镇殡葬工作搞得好,我就破个例,敬各位几杯。”
赵永胜谦虚地道:“青林镇的工作距离县委、县政府的要求还很远,高县长敬酒,折杀我们了。”
几个人站起来就朝外走。侯卫东正在寻找合适的机会提起敬老院一事,高宁忽然想起一事,主动提起了敬老院道:“赵书记,我看了你们新敬老院的方案,很不错。我们再花一点时间,到现场去看一看。”
赵永胜不愿意高宁去看现场,敷衍地道:“已经到了吃饭时间,人是铁饭是钢,若是高副县长到青林镇挨了饿,我可受罪不起。”
高宁新任县官,很有工作积极性,道:“既来之,则安之,看了新地址,再去吃饭。”
民政局局长张庆东道:“若是这新敬老院和你们宣传的差不多,就作为民政局在乡镇的试点,补助也可以多给一点,就是不知你们能否拿到这钱。”
粟明没有料到高副县长突然要看新敬老院,知道这是一个说服赵永胜的绝好时机,接过张庆东的话头,笑道:“张局长开了金口,这钱我无论如何也要争取。”
张庆东摆了摆手,道:“我听高县长的,他只要认同新方案,我就负责后勤保障。”
话说到这一步,赵永胜只得带着众人前往侯卫东曾经提出的新地址。他满脸笑容,只是看着侯卫东的笑容有点冷,暗道:“能干的人都不好控制,侯卫东尾巴翘上了天,把自己否定的方案拿到民政局去,这完全是逼宫。”他心里认定是侯卫东又给民政局打了小报告,否则高宁不会坚持此事。
侯卫东敏感地感觉到了赵永胜的表情。他此时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岭西高速公路建设完毕,他狠赚了一笔钱以后,就想办法调到沙州新区。去意已定,他从心里并不惧怕赵永胜。当然,他也没有必要和赵永胜计较,毕竟,官场中许多事情都会流传的。若得了一个刺头之名,或许会给将来的发展带来障碍。
侯卫东心平气和地跟在众人身后,上了小坡。
虽然只是一个小坡,可是上得坡来,视线顿觉一爽,一大片平整的田土就在眼前。青林镇是山地,这等两三百亩以上的平地,实在不多见。
高宁提出看敬老院,纯粹是一时兴起。实地查看以后,他心情极佳,迎着山风,指点着新敬老院的地点,道:“此处地势宽阔,坐南朝北,空气通畅,距离场镇很近,是修新敬老院的绝佳地点。原先的地点太窄了,没有发展余地,这地点做敬老院着实不错。赵书记考虑事情周全,这是青林镇五保老人的福气。”
得到了高宁的首肯,赵永胜也只得同意新方案。
补刀
就在高县长与青林镇众人开怀畅饮时,在益杨县医院,威震一方的黑娃如霜打过的茄子,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他右手被砍断,最可恨的是凶手居然将手掌带走了,就算是岭西能植断手,也莫奈何。
“小皮和大勇怎么还没有来?”他对着自己的一个手下吼道。
那个手下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带着刀守了黑娃两天,颇不耐烦,只是在黑娃积威之下,不好发作。这两天时间,他看出了端倪,小皮哥、大勇哥只来过一次,就再也没有露面了。从这点可以看出,断了手的黑娃,已经不是黑娃了。
此时听到黑娃责怪,趁机道:“我去找他们。”也不等黑娃点头,便溜了出去。
黑娃就一个人望着天花板发愣。这一次受伤醒来,他渐渐发现不对味。为了怕人在医院报复,他让小皮派四个人保护自己。最初几天这四人还守在屋里屋外,但是小皮、大勇久不露面,这四人便一个又一个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在病床上暗自骂了一会儿,黑娃的妈妈端着鸡汤走了过来,道:“黑娃子,伤好以后,搞个正经营生,以前的事情不要做了。你平时的酒肉朋友,其实一个也靠不住。”
这话点到了黑娃的痛处,他恨恨地道:“这些狗日的,想甩开老子,没有这么简单。”他表面坚强,可是想到光秃秃的右掌,也暗自寒心。
他用左手拿出一部新手机,这是他与心腹兄弟阿强单独通话的手机,除了阿强,没有任何人知道。拨了好几次,才打通阿强的电话号码。阿强正在和一位肥美女人嘿咻,忽然左腰的一部手机响了起来。他知道这是黑娃的,一边动作一边接通电话。
“阿强,我是黑娃,哥哥受难了,被人砍了手掌。”
阿强翻身起床,把胖妓女推到了一旁,道:“黑哥,是谁干的?我尽快回来。”
黑娃道:“暂时不要回来,小皮和大勇不地道,你回来小心被卖了。等一段时间,我给你打电话。”用黑枪打秦大江,便是阿强出的手,此时黑枪被藏在益杨的一个隐蔽处。阿强到了福建,益杨公安局一直没有查到这条线索,黑娃也不想轻易启用阿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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