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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账房师傅,游返脑中是一片数字,反而对如何管账有些模糊了。那账房师傅姓白,外号神算子,算盘上的功夫是极深的,因而和他探讨了一番算筹之术,对他所学的西域算术也很有兴趣。不过对于如何记账,如何分析,如何管理,游返只懂了一个皮毛。偌大的一个山庄,账房这一块到了三娘这里才初具规模,但随着生意往来扩大,朝廷一块,商会一块,江湖帮会一块,几块的账都有些混乱,因此要重新理顺,不是一件易事。过去几年的账册记录得不是很规则,看得两人一阵头痛。
接着游返便去了三大房,此时他的身份已不适合做一房的主事,天锤房的事情是鬼斧程老爷子暂时接手在管。看见了游返过来,鬼斧老人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好好地教育了他一番,也算是语重心长。鬼斧老人是从前任庄主时便加入山庄的,比现在的老庄主还要年长,资格是很老的。因而做事情强调的是规矩,如同楚谨所说的,坏坏不到哪里去,但好也好不到哪里去,总之就是维持着现状。鬼斧老人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甚至没有第一次游返见他时,能抡得动一把巨斧了。
游返尊敬地听了鬼斧老人一番训诫,又和石头二牛等人聊了一下,依稀能感觉到工坊内看似忙碌实则空闲的气氛。
此时庄文清请来的那位世伯还没到,那位世伯以前也曾在鬼斧老人手下做事,算是出类拔萃的工匠,手艺面面俱到,庄文清打算将天锤房先委任给那位姓张的世伯。然后慢慢过渡。
游返逛了一圈,与众人说了一回话,日头西降,便慢慢往回踱。自己不在这一月,庄内的情况变化不大。不过二庄主仍在闭关,对外宣称是闭关,实则是关禁闭,足步不出房门一步,也不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这位二庄主虽然喜欢飞鸡走狗,不务正业,但先前朝廷的事情便是他经手的,也算是为山庄立下过汗马功劳,而且平时道貌岸然,山庄里面不乏追随者,游返只得寄望于这位二庄主不再出来捣乱。
回到自己屋内,这块地方原来是庄文清的闺房所在的小院,此时变成了他们结婚的新房,只因庄文清不肯铺张浪费,另起新居,这才继续住在原来的地方。书房在小院的北侧,此时庄文清仍在忙碌,很多的事情大家仍然习惯于请示于她。虽然游返经常劝她多放手,自己身体要紧,但她还是一力承担,生怕张三李四处理不好。
游返在卧房外的小厅内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庄文清的贴身丫鬟小娥此时也在书房伺候她,而自己是没有配什么丫鬟仆人的,他也习惯了自己做事,不使唤他人,也许这也是穷惯了的人的习惯。
过了一阵,门口脚步声响动,庄文清推开门进来,看到他已经到了,嫣然一笑道:“今天张世伯未来,夫君倒是轻松了不少,这么早便回来了。工坊那边没有特别的事罢?”
说着脱去肩上的披纱,露出了白玉一般的胳膊,小娥早就端来一盆凉水,供她擦拭。这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卧房窗后栽种了一片竹林,此时透过窗户传来一阵阵凉风,吹着分外凉爽。
一个仆妇端来了一些凉菜,一壶酒。这是庄文清吩咐的,自从天气热了,她便让人端来卧房,和游返一起进餐。
游返给她斟了一壶酒,小娥也过来给他这个姑爷梳洗一下。这个丫鬟之前还给过他脸色看,此时自然是不敢了,不过跟在庄文清身边,难免有些高傲和刁蛮,言语中自然也对他这个招赘的姑爷其实不太满意。也许是觉得和小姐比起来,他这个姑爷身份实在不高,也没什么才学,否则小姐也不需要这么累了。
游返和妻子聊了一会儿,说的无非是三大房的情形。庄文清也说了下庄主的病况,言语中也透着无奈。
过了一会儿,庄文清令小娥退下,这才抛开了矜持,坐到了游返怀中,两人情不自禁亲了一口,享受着只属于两人的甜蜜。
过了一阵,游返才道:“今日那教拳脚的刘师傅好像对我挺不满意的,一开始试了两招,后面就一直让我站马步。那文先生还算和蔼,不过教来教去,在一篇论语上费了大功夫,说得紫蝶都睡着了。”
庄文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紫蝶那丫头啊,跟你一样不学无术。”
游返道:“嫁给我这个不学无术的人,你是不是后悔了?”
庄文清柔声道:“妾身从来都不后悔,当初觉得你和其他人便不一样。庄里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多是好高骛远或是混日子的无能之辈,妾身从未想过像夫君这般生机勃勃积极开朗的人,那时在那个山洞中,妾身怕得要死,直盼着钟婶能赶紧过来救我。可当时你还记得你在说什么?”
游返道:“呃……我说什么了?”
庄文清道:“你居然说,这么多赤晶石该怎么运出去呵。我当时便有些芳心暗许了,后来交了几件事情给你,你也很好地办成了。我便想,若是有这么一个夫君,也许妾身也可以轻松一些。夫君真是上天赐给文清的。”
游返托着她的腰,又深情地和她吻在了一处。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缠绵水到渠成。
过了半晌,庄文清又道:“夫君也许心里会不高兴,怪我不由分说给你安排了这许多课,要学习这个那个,可是妾身是真希望你能撑起山庄,撑起妾身这一片天。”
游返猛地点头道:“三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不负你所望。”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正是新婚不久,夫妻痴缠时,于是紧接着便是一阵激动,云收雨歇之后,游返坐在床头,抚着庄文清光洁的背部,说道:“又被你迷晕了,忘了说正事。”
庄文清抬起头,眼中一阵迷离神色,娇声道:“什么事啊?”
游返想了想,道:“我下午去三大房转了转,虽然朝廷的兵器供货量大,但时间宽裕,最近各房的人手也多,其实交货是很轻松的。帮会和北方商会的供货已经减少,恐怕接下来一段时间,大家都会空闲下来。”
庄文清认同道:“妾身也在忧心这件事,虽然说轻松一点不是坏事,但接下来几个月,都要入不敷出了。妾身已打算辞退一些人,可是心里着实为难。这些人加入山庄业已经年,都是有经验的师傅,不好随便赶走。而且如此一来,其余诸人对我们山庄也恐怕会有想法。可是继续死撑下去,也看不到头,大家也会懈怠下来。不是大事,但总归有些不妥当。”
庄文清其实已经拟好了名单,和二庄主那房走得近的人,已经上了名单,但不好这么直接赶人,否则会被人指为清除异己,弄得人人自危,她也不好将这事告诉游返,省得他觉得自己耍弄阴谋,留下个对付自己人的坏印象。
游返想的却是和楚谨的一段对话,刚刚冷却下来的情绪,顿时又高涨起来,道:“若是我们挪一部分人出来,另起炉灶。专门做黑市的生意,这块获利几何?”
庄文清露出沉思的神色,问道:“游郎是想铤而走险?听说北面幽燕之地专门有商人是做中转的,他们通过人传过几次话来,想和山庄做生意,获利是寻常的十倍。但爹爹不答应,他心里没底。”突然,庄文清的身体向游鱼一般滑动,坐了起来,身上的薄被子落下,露出了绝美的躯体。她瞪大了眼睛,道:“这事若是露出风声,可是抄家的祸。夫君可得谨慎一些,不要贪图这些暴利。”
游返点头,肃容道:“自然不会以山庄的名义进行。我想在另外一处地方建了一个工坊,一旦出事,也绝查不到山庄的头上。这件事情不急,可以先勘察地形,人员上筛选一下,不用着急。但得三娘你的同意,若是你不同意,我也绝不会去做。”
庄文清迟疑道:“既然你有打算,可以姑且一试,如果条件妥当。我们再仔细商量。拿到的这些黑钱,到时候如何转到山庄的账上,也是个问题。朝廷一旦查到这些银子,肯定也会起疑心。”
她重新投入游返怀抱,痴痴道:“只要是夫君的主意,你想做的,妾身一定支持。”
游返紧紧拥着怀中的娇躯,心里一阵感激。起初开口要娶庄文清,只因觉得她被人说成克夫之命,心中气愤不过,后来两人相知相熟,对于眼前已成为他妻子的人,也谈不上仰慕,除了怜惜,更多是一种敬畏。
不过此时,夫妻之间的相互扶持,令他觉得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孤军奋斗,反而有了些莫大的触动,真心真意想为山庄效力,不再是为了自己的出人头地,而是想为庄文清做些什么。
想清楚了这一点,他全身上下又充满了劲力。
第二天一早,游返又被拳脚师傅迫着围着院子跑了好几圈,不过对于身怀小颠步诀的他而言,着算不得什么难事。随后的读书和论语,则相对而言,更难一些。孟紫蝶仍然在打盹,不过游返的精神则和昨日不同,一旦真心认准了目标,做起事情学起东西来则顺畅了许多。惹得文老夫子不停地夸赞他。
读完书,他便来到庄主的居所,想去探望一下庄主。
庄主的院落位于山庄的一角,紧邻着湖,风景优美,环境幽静。
游返来到小院门口,便听到叮当的响声,心中一惊,忙推门进去,却发现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均是一把把刀剑,齐齐地摆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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