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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祈雨宴的席面被撤下,临时布置成公堂。
几张嵌山水纹大理石的红木方桌拼接条案,知县坐在中间,只是头上没有“明镜高悬”的匾额,穿着直缀的便服,手中没拿惊堂木,即便百姓多少知道这是江流县的知县,但官威已在他的打扮、前厅萦绕不散的蜂蜜甜香,丰腴的肉味中荡然无存。
师爷磨了墨等待记录。
几位被邀请来的村长、胖瘦和尚以及道士都被安排到偏厅。
门外闹事的百姓被逐一带了进来。
“你们手里拿的是什么,来抄家灭族,趁火打劫?”唇上的小胡子随知县说话,一翘一翘的,有些喜感,可上来就是一个锅丢在众人的身上,谁都无暇关注他胡子,妇人被他的话砸晕了。
领头的汉子率先喊了起来:“大人冤枉啊!我们家遭到大盗的光顾,拿走我家传家玉镯,这还不止,他非常嚣张地游窜各家,把各家最值钱或者最……最私密的东西都带走,偏生跑得极快,我们在后头追赶,他翻进吕家的墙就不见踪影了,我们不得已才上门时打扰的。”
附和声喊冤声纷纷四起,闹得前厅像菜市场一样,知县听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拍着桌子扯嗓子大喊:“够了,闭嘴!”
没有人听,还是领头的察言观色,回身安抚身后的人,他们安静下来,知县紧蹙的眉头舒展,微微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眯起眼睛,捋着自己的小胡子,眼前的人他知道,本地客来酒家的跑堂,出了名能说会道,口齿伶俐,偶有在私塾外的梨树听讲,勉强算念过书。
明白了来龙去脉,他问吕员外:“你可知此事?”
吕员外冷汗涔涔,也喊冤:“大人,在下在江流县薄有家财,怎会看得上他们的东西,更不用说冒着风险窃取东西,傻乎乎回到本家,把他们都引过来惹得一身骚!”
“说得在理。”
就当他要草草结案,把百姓都打发出去,家里赶来一小厮一丫鬟,是他家母老虎的贴身丫鬟萍儿,萍儿福身,道是有紧要事不便入他人耳,得了知县认可,附身在他耳边细语。
若换了平日,美婢在侧吴侬软语,吐气如兰,他定然心猿意马,可萍儿说的话却让他脸上一会青一会红,半点旖旎的念想都生不起来。
态度立刻发生180°的大转变:“吕员外,请你派人好生检查你府上每一个角落,还百姓一个说法,也证明你的清白,否则本官得押你回县衙好好问审。”
这贼子太可恨,是谁在害他!
前后的态度对比,结合他们所说的,胆大包天的贼人连知县府上都敢进去偷,还逃窜到他家!
吕员外哪里敢抱着侥幸的心,咬牙让管家召集府上所有家丁地毯式搜索!不放过任何旮旯!
被吕员外恨不得揪出来活剐的罪魁祸首此刻顺着线索去往跟裴杨他们会合的路上,裴步抓狂地在竹子上反复蹭手心手背:“偷老婆婆晾晒的肚兜我忍了,为什么你还要让我拿走知县他夫人的……娘的一股汗臭!”
裴穿道:“不这么做,哪能把他给引进来,关键是拿走容易啊,就在耳房的木盆,既轻便还能包裹其他零碎的东西,不至于丢三落四,真把别人家的贵重物品漏掉。好了,赶紧布置,把人引到这再去找少爷,他们该等急了。”
挪开盆景,将胎薄如纸,洁白如玉的花觚摆在庭院最显眼的高几,花觚插几只累丝梅花金簪,缀玉流苏步摇,包浆莹润的玉镯,底下压着知县夫人还没洗的肚兜。
把手头的东西清空一大半,顿时觉得浑身利索,裴步还想把剩下的东西都放进花觚但被裴穿阻止了。
“留一部分,或许其他地方还用得着。”
淅沥淅沥——
地面零星落下水滴,阿瑶感觉头顶一凉,抬头,豆大的雨珠落在她的额头,水水的凉丝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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