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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的微小变化,到了地方会放大成一场地震,儒家遭到打压的同时,一下子有了许多位置供有心人钻营,除了几个边陲重地,许多郡县或明或暗的换了一批官员,上任的又以法家弟子居多。
罚俸禁足不重要,最让淳于越揪心的,是一车车书简陆续运进了咸阳宫,按照皇帝旨意,这些简椟再难存世,谁知其中又有多少孤本绝本啊!
像只困兽一样爬在墙头,见到四处抓人找书的军士,淳于越眼前一黑,栽倒下来。
李斯也在观望,不过他的兴趣不在抓了多少人搜到多少竹简,而是紧紧盯着淳于家的方向。
多年老朋友,本来不至于闹到现在的地步,可谁知……夺嫡就夺嫡吧,非要牵扯到法制和人制之争,硬是磨光了皇帝所有耐心,唉,自己早就说过,这位老友做官的本事不如做学问,老老实实当个博士不好吗?
再退一步说,朝堂上的政论之争实属常见,臣子之间,就算互相骂成了筛子,陛下只会欢喜多于恼怒。
可是,无端端的,替那欺君罔上的术士说什么话?是替长公子拉拢人脉?还是愚仁之心一时泛滥?李斯想不明白……
叹了一口气,他决定暂时不去登门惹嫌弃了,还是让老友冷静一下吧……
……
……
军士调动奔波越来越频繁,虞周他们当然觉得不对劲,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皇帝还朝缓过劲来了,这是要再搜刺客讨叛逆,谁知现在盘查,张口就问行囊里有没有书,做的哪家学问。
武戚、雷烈五大三粗,钟离昧孔武有力,龙且身材厚重,结果他们通通无人问津,倒是虞周总受到重点关照。
“可有所学?”
“没有。”
“骗谁呢,不识字岂能担当屯长押送役夫?是不是学儒的?是不是术士?”
“不是。”
“哦,走吧。”
……
“可有所学?”
“有,不是术士不是儒学。”
“哦,陛下有旨,有愿习法令者,以吏为师,观小君子不似法家弟子,怎么样,要不要我介绍个法家胥吏认识?”
……
“可有所学?”
“我乃法家弟子严秦,这位兵长,依秦律,弃灰于道者罚盾一面,尔等刚才埋锅造饭之时……欸?唉,你别跑啊?!”
龙且他们已经笑抽了,头一次见到子期出糗,长的稍微带点文气都成了罪过,这笑话,能让大伙谈论一年。
虞周可不像周围的家伙没心肺,书籍,儒生,这两个词一想就知道意味着什么,望着咸阳所在的西方,他只希望那场大火没烧掉太多典籍。
对于这场众说纷纭的浩劫,身处同一个时代,倒是多了几分理解。
天下一统,远不止说说那么简单,如果说度量衡还只是生活习惯,那么文字就是深入血液的根源,求同存异是不假,但是区别太大的话,拥有不同归属感的国人如何能够拧成一股绳?
湮灭对方历史的行径很粗暴,烧毁学说的行为在后世看来实属野蛮,此时此刻,却是行之有效的加速天下融合。
甜咸粽子都能辩出花儿来,何况说着不同语言有着不同脑回路的人?
虞周甚至想道,如果当初周天子推行同一种文字,也许诸侯乱战早就结束了。
至于被坑杀的四百多个家伙,刨除其中的术士,对于非儒即墨的儒家不算什么,比起罢黜百家的软刀子和各种各样的文字狱,简直显得太温柔了!要知道,一个明史案都能牵连千人,坑儒,早就被儒家一代代的骂下去夸大了。
“哈哈哈,子期,你也有今天,要不要试试增肥?吃到我这样体型,保证秦人再也不会缠着你盘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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