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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知府在心里啐了一声。
但今上御封忠义无双的侯爷,封侯,天下仕子视为表率,堂堂大名士唐寅岂会是个不知礼义廉耻的无耻小人?
当然不是,反倒更像是不问是非,只会胡搅蛮缠的刁妇,脑子忽然闪过自家后院里,那十八房小妾争风吃醋,将内宅闹得不可开交的场景,不自觉涌起一阵反感、烦躁。
或许是时候整顿一下,将一些年老色衰没生养过的姨娘赶出门,在家里只会作妖,白白浪费粮食,换一批年轻的扬州瘦马多好啊。
心思飘到别的地方去,嘴里用细如飞蚊的声音骂了一句:「有辱斯文。」,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唐寅这招给制住。
后头有几百双眼珠子盯着呢,逼死忠良他还能辩说,唐寅挟恩要挟,置王命与天下大义于不顾。
激起民愤,万把人闹腾开来,够他吃一大壶,眼下朝廷是在立威,过不久必然要施恩安抚民心,他不怕杀人,但不想背锅。
「侯爷执意如此,下官无话可说,唯职责所在,下官身为一州之牧自不能因为徇私担误了王命,依然得禀公处理,还请侯爷好自珍重,宣州城不容乱民为祸,但随时为侯爷敞开大门。」
放弃强迫唐寅,只要他别死在眼前由着他去,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不知好歹的人就该任其自生自灭。
划出底线,唐寅要置自己于险地与他无关,刀剑无眼,唐寅有个好歹,这些带来的人都可以替他作证,屎盆子扣不到他头上。
说罢,领着倪举人与一干幕僚、军士循原路折返。
倪举人有心再劝,却被知府斥责,回头见到唐寅摇头婉拒他的好意,终于不再言语,默默感叹。
说服宣州知府接纳数以万计的流民本就是件难事,可能性趋近于零,尽人事而已,唐寅让狗鼻子、破嗓子抬他回去,拖着伤腿,向乡亲父老告罪。
「伯虎无能,辜负诸位重托,宣州府不宜再久留,大家还是快些想想以后的出路。」
知府虽不曾明言,言下之意却昭然,不会容忍流民继续逗留在辖内。
话刚落定,立马有军士站在城门上大声宣达知府命令。
限乱民一日之内退出宣州地界,违者休怪兵士刀剑无情。
「真当我们是乱民就立刻出兵来杀,何必磨磨蹭蹭,你们这些狗官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觉得臊吗?」
年轻时曾任副都头,吃过兵家饭的老汉不甘被诬赖,厉声回斥,言语中夹带几丝凄凉,想来也是心知事已成定局,他们终究成了人人可欺的丧家犬,无力回天。
尽管激愤难当,一句官逼民反却迟迟说不出口。
他没有宋江的胆识与气魄,放眼所及全是老实巴巴的良民,即便振臂疾呼又有多少人愿意响应跟随。
那可是造反啊,诛九族的大罪。
出了一口气,不知为何老汉将眼珠子移向唐寅,不单是他,好些个人都在看着这位声望满天下的才子,寄希望于他,盼望他出声给个方向。
「唐公子没有抛下我们,这份恩德大家全记住了,谁都不会怪你。」
陈老伯要唐寅别自责。
「你发句话,我们大家都跟着你。」
白叔彻底服了唐寅,上刀山下火海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官府对唐寅多有礼遇,有他在,官兵多少会有点顾忌,抱着这样想法,本身又缺乏主意,流民们纷纷出声附和。
正是心慌意乱之际,唐寅出手就能将人一把抓。
「路是自己走的,伯虎不能应下也不敢置喙,诸位还是商议看看,找出一条可行的法子度过难关,能帮忙的地方,伯虎绝不会推辞。」
决定权交给耆老们,让他们去整合众人意见,依照公议行事,他不介入干涉。
团结一致或是各自逃命,唐寅一概尊重,愿意尽些棉薄之力,做为一路同舟共济的回报。
商讨需要时间,既然决定不掺和,便回到这些天赖以栖身的布棚下休息。
棚子角落,曾牛盘坐在地,脖子上一大圈紫黑色淤伤,隐约还看得出手掌形状,娇娇跪在曾牛背后,轻轻地替他捶着肩膀,小小眼眶噙着眼泪,对这位收留照顾她的老大,流露出心疼与不舍。
浦生和苏修坐得稍远,对曾牛能平安归来感到欣慰,相对于苏修的冷静,浦生显得浮躁气愤,恨不得亲手宰了对曾牛下重手的恶棍,暗自起誓以后绝不留曾牛一个人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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