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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棋没法下了,今日到此为止吧。”
一枚黑色棋子被抛出一条弧线,精准地落在棋盘边的棋篓里。
王婉闭目靠在身侧的窗棂旁,不再去看桌上一塌糊涂的残局。
“生气了?”
方逸白也将指间的白色棋子放入棋篓,转而想去牵她放在桌沿边的那只手。
两人的指尖刚刚相碰,对面那只手就避之不及地缩了回去。
“我当然生气!”王婉压住想把桌子掀翻的冲动,胸口因强行压着一口气而剧烈起伏着。
“气什么?”方逸白起身坐到她身侧,语气里叁分戏谑七分认真,“是气我不同你商量,还是气我不择手段?”
王婉冷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方逸白也勾起唇角:“我只是了解你。”
“哦?”王婉双臂抱在胸前,笑意更冷,“意思就是,你早料到我今日会生气,却偏要挑战我底线,是么?”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究其根本,还是怕我心慈手软,影响你的天下大计?”
方逸白皱了皱眉头——在他的记忆里,除了王婉,还从来没人敢以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
在某些时候,他会觉得王婉的个性正合他意,他喜欢她挑战他、刺激他,再趁她不备将她收入囊中;
但在另外一些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的想法,半点不容忤逆。
“夫人,你只需要知道,我所行之事,皆有我自己的考量。”
王婉看出来方逸白的几分不悦,因为他握在桌沿的那只手,或许是因为用力的缘故,指端有些微微泛白。
她不得不承认,虽然在他身边睡了这么多年,但在方逸白真正生气的时候,她会有一些怕他。
因为她同样了解方逸白,了解他心思手段。
更因为她无法确认,自己在他心底的地位,到底到了哪一份程度。
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触及了他的底线,他会怎么做?是选择退步,还是选择将挡在他前路上的人一一铲除?
眼前的人身形微微倾斜,坐在自己身侧。宽大的月白色衣袖一角垂落在她的大腿上,她能明显地感受到他的衣衫也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他长发轻挽,大部分的时候显得有那么些许羸弱的气质,但这丝毫不影响那修为差距所带来的、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他是弈者,哪怕只有两根手指能动,也能将棋局搅得天翻地覆。
“逸白,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王婉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几分。她现在离与他抗衡还差得远,不论是出于本能的畏惧还是出于大局考虑,打感情牌都是她现下最恰当的选择。
“如果有一天,需要牺牲的那个人是我,我也会成为你的一枚弃子么?”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出乎方逸白的意料,他怔了一秒,王婉分明看见他握在指间的那枚玉佩的流苏轻轻颤了一颤。
“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他问。
“没什么。”王婉垂眸,“你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只是在想,对于你来说,我算不算是那一个'小节'。”
方逸白有好几秒都没有说话。
他常常能够从他人或是无心的一句话里,揣度出许多层含义。王婉见他不语,有些紧张地揉搓着自己的裙摆。
却听得他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在于我怎么回答,而在于你是否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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