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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低调一点好（第1页）

1996年的12月25日，基督教的圣诞节，不过，在莫斯科，节日的氛围并不隆重。因为整个俄罗斯，信奉的是东正教。东正教的圣诞节，一般是在一月七日。这一天，许知月和邓松林在莫斯科见到了他们的老同学王博。他们见面的地点，安排在王博居住的航空宾馆楼下的俄罗斯餐厅。一想到要见到多日不见的老同学，许知月和邓松林都有些兴奋，和黄金发、娜塔莎交代一声，早早地便来到餐厅等着。王博一直忙到下午六点半才到。“哎呀，邓学究，许班花，不好意思，久等了！”王博走进餐厅，笑着想许知月他们挥着手。毕业才不过小半年，王博真是变了不少，长胖了，变白了，原本有些邋遢的男大，如今收拾得齐齐整整，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中，是一套笔挺的西服，身上的学生气褪去了，整个人显得有些“局里局气”。再看看邓松林，在大市场的冰天雪地中锻炼了一个多月，脸和鼻子都被莫斯科刀子一般的寒风吹得红彤彤的，头发是找中国人随便理的，狗啃一般不成型，因为要来见老同学，还特意从公司卖的皮衣中找了一件帅气的猎装穿上。只不过邓松林个子矮瘦，销往俄罗斯的皮衣又普遍偏大，邓松林压不住这件衣服，小人穿大人衣服般的，气场和意气风发的王博一比，低了不是一点点。“哟，领导啊，混得不错嘛！”邓松林站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语气中透着几分揶揄和酸意。“哎，你就好了，单位这么重视你，才去几个月，就能跟着大领导出差了。”“啥领导啊，拎包的，跑腿儿的，哪像你们，挣大钱！”王博落座笑道。“我们单位就我一个学俄语的，不派我来能派谁啊？”许知月往王博的杯中斟满酒，笑而不语。当时庞老师找她谈话的时候，就说过，北城市非常重视学俄语的学生，以后一定有一番作为，看来这话不假。“哎，挣啥大钱哦！”王博这话，说到了邓松林的痛处，摇头直叹息。“我真是后悔当初没听庞老师的话，目光短浅。”“这民营企业的高工资，果然是难以为续的。”“这不你看，最多再干两个月就要卷铺盖走人了！”“要说发财，还得是咱们许班花！”邓松林将许知月和俄罗斯美女搭伙做生意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了王博。王博在体制内混了半年，顺杆子往上爬的本事拿捏得很是到位，赶紧不失时机地端起酒杯敬许知月：“许班花，当年在学校，只觉得你人美心善，你能这么有魄力，还真是想不到。”“以后关于对俄贸易这边，还要向许班花多请教呢！”许知月切一块最正宗的俄罗斯烤猪肘放王博盘子里，问道：“王博，你们这次如此兴师动众，就连大领导都来了莫斯科，就为了慰问在莫商户？”王博笑道：“慰问是一回事，其实，这次过来，也是受莫斯科北城市的商户邀请。”“他们联合向政府提议，想让政府出面，在莫斯科租一座楼，就像你们那个兵营一般，专门销售我们北城市的各类商品。”“莫斯科轻工业十分落后，我们北城市的商品在这里非常受欢迎，而且，利润也比欧美那么高不少。”“名字我们都想好了，就叫北城楼，要向俄罗斯宣传我们北城嘛！”“我们北城国内的企业家，对此也很感兴趣，纷纷表态若是北城楼建好了，他们一定会派人过来。”王博说话，一口一个“我们北城”，骄傲之情溢于言表。北城人的抱团，在俄罗斯非常出名，就连在大市场卖货，哪怕价格贵点，也要租连成一片的集装箱，在大市场中硬生生搞出个北城专属区域。这也不难理解，他们地处偏僻，不管是方言、饮食、生活习惯等都与国内大部分地方的人不同，他们和其他国人，很难相互融合。如今，在俄罗斯的北城人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想搞个自己人专属的批发市场，确实有那个条件和实力。在俄罗斯金融危机到来的前一年搞北城楼，算不算四九年加入国军呢？其实也不是。许知月对北城楼有印象。她再一次在心中感叹北城市领导者的魄力。正是靠着这种魄力和上下一心的团结，以及北城小老板们的坚韧，莫斯科的北城楼经历了金融危机的洗礼后，依然顽强的生存了下来，时至今日，依然是中国小商品在俄罗斯的重要批发地之一，为北城乃至全国的民营企业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王博，你真的去对了地方！”许知月向王博敬了一杯酒，由衷地说道。“你是真的学以致用，可以在单位大展拳脚啊！”王博已经连着喝下了好几杯酒，脸上飞上了红霞，话也越来越多，叹口气道：“说到学以致用，我这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你们是不知道，领导信任我，我的压力大得不得了。”“我不像你们，有语言环境，俄语进步神速，我在国内闭门造车，虽然说平日里也在努力积累词汇量，但终究是觉得生硬。”“这次过来，很多场合都有些力不从心。”“国内这些年，土建搞得如火如荼，国内钢材木材的需求量非常大，生产力跟不上。”“我们这次过来，领导还想搞钢材木材这些大宗商品的换货贸易，哎，到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翻译……”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钢材”、“木材”这两个词，像两柄重锤一般锤在许知月的心坎上。这算不算瞌睡人遇上枕头？眼前有些微醺的老同学王博，会不会成为许知月走出大市场的引路人？许知月懒得想那么多，赶紧不失时机地再敬王博一杯酒道：“王博，你承不承认，不管是从前在学校还是现在，我的俄语水平，都是咱们三人中最高的？”“承认，当然承认！”王博和邓松林异口同声道。许知月说的，肯定是事实，娜塔莎是正儿八经的俄罗斯姑娘，许知月整天和她混在一起，如今的俄语，和母语一般流利，有的时候，做梦都在说俄语呢！“那你们谈事情的时候，可以带上我嘛！”许知月道。“我给你打打下手总是可以的！”“哈哈哈，许班花，你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邓松林如同窥见天机一般笑道。许知月顺着他的话，抿嘴笑道：“是啊是啊，我这点小心思，倒是瞒不过我们未来的邓教授的慧眼！”“我跟着王博去见识见识北城市的前辈们，要是有合适的商品，也可以让王博帮我牵牵线嘛！”自己这样一个一无资质，二无经验，三无资金的小白，小打小闹就算了，妄想做大宗生意，这在王博和邓松林眼中，肯定无异于痴人说梦。还是低调一点好，掩盖好自己的真实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