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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粤脸色不虞,率先一步抢到了手机,刚“喂”了一声,电话里头的陈启亮也不寒暄,语气不善地道:“我找三邻。”
“他不……”邱粤话音未落,一旁昝三邻通过扬声器已经听仔细了,探手道:“给我!”
邱粤无奈地把电话递给他,只是手一滑,只听“啪”的一声,可怜的手机重心不稳呈直线坠落于地,它的主人竟然无视它惨痛的呻|吟,反而吹了一口响亮的口哨,颇具幸灾乐祸。
所幸这部手机之所以昂贵,确实有其可取之处,比如防震就非常不错,这么高的地方坠落,宽屏也没有出现裂痕,声质也没有什么变化,堪称身难残志甚坚的典范。
昝三邻凉凉的瞪了肇事者一眼,捡起手机走到另一边讲电话去了。
邱粤甚觉无趣地仰躺在袁天哲的床上,在那之后的袁天哲再没回过校,502室的人并没忘记他,这床的被褥还是夏天的薄被,却散发太阳的气息,想是不定时被舍友们拿到室外去晒太阳,仿佛袁天哲只是请假一阵,不久便会回来似的。
这个角度看向灯光之下的昝三邻,整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白炽的光芒,侧面的线条轮廓格外的柔和,耳垂与微翘的下巴处长出的纤小茸毛格外的可爱,颈侧偏下有一颗晶莹可爱的红色小痣,不仔细看会错当成痱子一类,邱粤得知它是痣之后对它莫名喜爱,每每玩心大起,常常忍不住贴着它咀上一口,浅红的肤色显得它更为娇艳,雪梅似的娇俏。
也不知陈启亮说了什么有趣的话,惹得昝三邻一阵低笑,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像蜻蜓掠过湖面漾起一丝涟漪,挠着邱粤的心又痒了起来,恨不得将他搂在怀中英雄气短一把。
如此这般的想入非非,身体居然再次燥|热起来了,他翻身直奔浴室,决定洗个冻水澡冷静一下心绪。见邱粤如此妄为,昝三邻也没心思再与陈启亮闲聊了,草草结束了谈话,想着再找个好时机与邱粤好好聊聊公物还有私有物都不能随意毁坏的道理。
昝三邻听到了浴室传来的洗澡声,吃了一惊,敲着虚掩的浴室门急道:“现在没热水,你这样会感冒的!”
市一中有太阳能热水供应,不过只在每天傍晚六点至七点半,过时不候,热能水温不高,聊胜于冷水澡。那些习惯睡前才洗澡的或者错过热水供应时间的人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中有头脑聪明的,利用电能知识在寝室安装了插座,买个热水棒便解决了洗冷水的问题。历经多届之后,几乎每间寝室都有这么一个隐秘的插座,只要寝室的水电不会高得太离谱,宿管阿姨也不会上门搜查,上门搜查只要不被搜出热水棒,也是死无对证,学校顶多口头批评一下,便不了了之。
可也有粗心大意的,被搜出了证据,剪了插座,没收了热水棒,扣当月寝室文明分,也没多大的事儿,只是寝室安装了储物柜之后,宿管阿姨首要搜查的就是它,这令昝三邻尤为心惊肉跳的,他的储物柜深处,尘封着的可是他最为不愿公之于世的秘密。
所幸502室的人都没有晚洗澡的毛病,顶多是高承业烧开一壶热水烫烫陆杰冰冷的脚,昝三邻的手脚到了冬天也是冷的,烫过一次脚也觉得舒服至极,可惜他生恐水电费超额过大,惹来宿管阿姨的搜查,储物柜里那些只有女生才会用的东西必将惹来非议,就算秘密不被识破,自己也会被当成变态承受世人的指指点点,他一生难得的快乐光景也终会画上句号。
可当得知邱粤天寒地冻之际洗冷水澡,他一着急,便忘了以往重重顾忌,找来热水棒要烧水给他洗澡了。
邱粤已经脱|了衣服,他两年前已经开始洗冷水澡,那会儿他生活在h省的c市,冬天飘着鹅毛大雪,室内的冷水像利刃一样割着皮肤,他依旧每晚冷水敷身,脸不改色,h市的冬天于他而言,不过像是与c市的深秋一样,哪会轻易感冒生病?不过看到昝三邻焦急的脸色,他心里乐开了花,一边扑腾着冷水一边高吼着《友谊之光》的歌,故意把歌词唱得支离破碎,呛得扑来的寒风也要颤抖几下。
昝三邻沉着脸道:“你别闹了!热水已经烧上了,待会儿再洗,快出来。”
邱粤还真打开了浴室门,坦荡荡地面对着昝三邻笑道:“我习惯洗冷水澡,你要真心疼我,快去我宿舍给我拿套睡衣过来。”
昝三邻羞恼地别过脸,骂了句:“流氓!”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他的结实胸膛上,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同是洗过冷水澡的人,身材怎么如此大的区别呢?
昝三邻上初中时,百花三中供水不似市一中这么方便,是要自己到厨房热水处守候,一到冬天提着水桶排队接热水的学生特别多,一排就要花去个把小时,如果去晚了,花了时间不说,热水供应完了,只能洗冷水的。这也都罢了,百花三中的宿舍是不设个人浴室的,只有大澡堂,男女各一间,据说女生浴室还有一堵一堵的墙隔开,虽然不设门帘,胜过男生扎堆白花花一片肉|色,没少把许多初来乍到的新生吓退。
昝三邻由于特殊的身体原因,不愿与大家挤在一处洗,也觉得排队接热水实在浪费时间,于是错开大众洗澡时间,因此也在百花三中洗了三年的冷水澡。可惜后来赵嘉鹏受了他影响,居然也跑来跟他一同洗冷水澡了,昝三邻也困窘过一时,可寻不到借口推辞,后来渐渐适应了,也没去纠结了。哪像现在这般看到邱粤□□的身体,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重点部分,那样的尺寸大得着实让他惊恐羞恼,不自觉的燥热感蔓延全身,□□羞耻的潮润了一片,即便不想承认,可那确实是动情的证据。
“宿舍钥匙在外套口袋里。”邱粤叫了一声,自觉耍了一次流氓,颇为得意,他自诩人前也算是个正人君子,可在昝三邻面前食色|性似乎没有掩饰的必要,自然而然就流露流氓的恶劣本性,这大概便是人的天性中对心仪的另一半产生强烈欲|望的源泉罢。
昝三邻本欲不搭理他,可天寒地冻的自己不去帮他取来睡衣恐他没个台阶下会犯倔,然后一直洗冷水,届时便是铁打的身体也会感染风寒……昝三邻想起那次感冒来得凶猛,邱粤千方百计弄来中药治愈自己的嗓子,终归没能硬下心肠,从他的羽绒口袋里翻出了钥匙,力度没控制好,口袋中的钱夹也带了出来,掉在地上,摊了开来。
昝三邻弯腰捡起时,不由怔愣了一下,映入眼帘的是夹在相框中的一张几何纸折成的孔雀折纸。
昝三邻疑惑地看着这张折纸,毫无疑问这是他折的孔雀,虽然军训期间他教了很多人折孔雀,但每个人折出的形状不一,况且昝三邻喜欢将孔雀尾巴羽毛的最低端往内折,显得孔雀更为张扬傲慢,而他传授给大家的则没有这道他自创的程序手法。
也不知邱粤从哪儿得到的折纸,宝贝似的珍藏着,也不亲自跟他索要,他若是开口了,自己岂会不选用最适当的纸张为他折出一只最出色的孔雀?
一张小小的折纸,像是窥探到了邱粤内心的秘密似的,昝三邻心田里流出一丝甜蜜,一丝惆怅,一丝连他都察觉不出的悲怆。
这是上苍的恩赐,那个你深爱着的人恰恰也深爱着你,于尘世中是如此的弥足珍贵!彼此深爱的情感可遇不可求,它或许就是在以后千千万万个自己不能触摸到他的日子里从记忆深处移到眼前细细品味每个细节都不容错失的情境聊以□□!
插在口袋里的手紧握着钥匙,昝三邻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廊道的风像是知道何处有他的软肋,吹得他直打冷颤,待昏暗的走道沁出一片白炽的光芒,他才发现432室内灯火明亮,居然有人没有走。
邱粤住的432室是四人寝室,石毅和温良连元旦会演都没看,吃完早餐就走人了,那会儿邱粤也想拉着昝三邻离开的,可惜昝三邻不同意。
432室里住的另一个男生名叫楼斐,昝三邻对此人不甚了解,不过432室的其余三人跟502室亲如一家,难免听了一些这个楼斐的事情,石毅对他就颇多微词。
按理说,石毅为人豁达,不太会与人计较什么,可这个楼斐相当龟毛,诸如熄灯之后不能弄出声响,东西不能放到他的桌子上影响他学习效率,饭不能带回寝室吃,会引来蟑螂蚊子什么的……就连陈启亮送过去的糯米糕,也是毫不客气当着陈启亮的面直接丢到垃圾桶的,陈启亮恨得牙痒痒的,他老妈弄的糯米糕多受大家欢迎啊!即便不喜欢,也不能伤害人家的心意!居然就这样浪费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某次升国旗列队时,陈启亮就曾摇摇指过楼斐给昝三邻认识认识,以示这号的人就这副尊荣。昝三邻远远看去,楼斐也不过是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男生,眉目里难掩孤傲之色,神情冷似清秋,以浊世中一清流自恃,不把谁放在眼里,亦不许谁靠近一步。
昝三邻一直以为这样的人活得很洒脱自我,直至某次432室三人又到502室开吃,忘了由什么引起的话题,总之就扯到了楼斐的身上,石毅喝着啤酒,大概酒精上脑了,气愤地道:“也不知他哪来的优越感,会觉得他小县城出来的人比咱们有出息,啧啧!真想把他当球打了!不,这还便宜他了……”
“小县城出来的人咋啦?”陆杰不高兴了,“我三哥就是平县出来的,就很有出息,比我还要出息!”陆杰握着拳头反驳。
石毅吃惊非小,来来回回打量着昝三邻:“不是吧,三邻也是博县的?”他一直以为小县城的人就该跟楼斐一样蔑视一切,抱着自视甚高过一辈子,过着井底之蛙一样的生活。
温良显然也跟石毅一样,难以相信的目光看向昝三邻,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我三哥是平县的!”陆杰大声纠正,兀自不悦石毅的以偏概全。
“平县……”石毅迷惘了一下,“是在哪儿的?”
“平县就在……呃!”陆杰由理直气壮变得吞吞吐吐,“反正离博县很远!”博县在教育上颇大收获,每年不少优秀的生源源源不绝输往h市各大重点高中,分数也是碾压一大片本地学生的实力,故此h市学生对博县并不陌生。至于平县,则呈现与石毅一样迷惘神色较多,谁让平县的教育委实不出色,历届考到市一中的平县学生也有,只是到了市一中之后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像昝三邻这样拔尖的人确实不曾出现过,难怪大家都不知道听闻过平县了。
邱粤得意洋洋,昝三邻就像一颗蒙垢的明珠,灰尘之下难掩熠熠生辉的光芒,又岂是楼斐这样的米粒可堪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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