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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花婆婆可不单单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从来都是任性而行,在明教之中时,心中全是为明教、为义父阳顶天打算的,所以在韩千叶来光明顶挑战之时,她才会挺身而出;当爱上韩千叶判教而出之后,她的心中便只有韩千叶了。如今韩千叶死了,害人凶手该死,见死不救的胡青牛同样该死,哪怕她为了逼迫胡青牛破了规矩,害死了许多无辜的人,于她而言也不值得什么的。而“忘恩负义”的原随云和逐月,如今也被她归到仇人一边去了。
“你们还没忘记就最好了,为何没杀了胡青牛?还是你们当初就是骗我老婆子的?呵呵,你们是看老婆好骗的,这才不将老婆子放在眼底的,是不是?”金花婆婆厉声问道。
原随云不经意地将逐月挡住,淡淡道:“婆婆这话可是冤枉我们了,我们也想还了婆婆当初的相救之恩,不过机缘不巧,先生与我们两人是朋友,原某这人朋友不多,故而有个不杀朋友的规矩。故而婆婆还是换个条件,我们自然会尽力而为的。”
金花婆婆冷笑连连,她拄着拐杖在甲板上用力顿了顿,才阴森道:“好哇,果真是和胡青牛那庸医做了朋友。也好,老婆子也不勉强人啦。至于条件,很简单,听说你自灭绝那贼尼处得了倚天剑,把倚天剑与我,我你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啦!”
原随云并不将倚天剑放在心上,逐月却有丝犹豫,只是想了想终究没说反对的话,原随云就取了倚天剑丢了过去。
金花婆婆接过倚天剑,迫不及待地拔了剑,只见寒光如雪森然之气迎面扑来。“果真是神兵利器!灭绝那贼尼曾说过,倚天剑轻易不出鞘,出鞘必见血。”她突然看向原随云和花逐月,眯着眼睛笑了,“你们两人忘恩负义,欺骗老婆子。而老婆子我此生最厌被人欺骗,今日便执这倚天剑,斩了你们这两个小魔头。”
金花婆婆话音未落,已经执倚天剑杀了过来。原随云神色一变,用力将花逐月推出十来步,他却是迎面而上,避开倚天剑锋,双掌都快成为虚影,不过片刻功夫,便对着金花婆婆拍出了七掌。
金花婆婆的功夫同灭绝师太相当,只几招便知原随云的功夫深浅,知道要拿下他不容易。顿时就想到了逐月,就在她又避开一烈火掌风之时,她顺势一歪,剑锋却是直直送向十来步外的逐月处。
原随云脸色一沉,再起时的招式便半分情面也不留了,身形纵起时顺带踢向金花婆婆的右臂,随即抬掌而下,摘心掌拍向躲避不及的金花婆婆的右臂。
“咔嚓”一声,金花婆婆的右臂断了,臂膀上更是血流不止,倚天剑也坠下。她还待左手接剑再战,不妨原随云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手中掌印又拍至,打得金花婆婆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她咳出一口血来,抚着闷痛的胸口道:“当真是好身手,老婆子死在你们手上我也认啦。只是若你们还念及半分我从前的相救之情,就使人将我的尸骨送回灵蛇岛吧。”
逐月上前对着金花婆婆摇了摇头,“我们不会杀你的。我只是不懂,就算我们没替你杀胡青牛,但你也犯不着与我们动手呀。”她想要去拾起倚天剑,却被原随云抢了先,他也不想听金花婆婆说话,以内力将金花婆婆送回了她的小舟之上。
不多时,大船远远地将小舟抛开,逐月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不懂地看向原随云:“金花婆婆易了容呢,她的性子真的很古怪。不,不至她一人,随云我怎么觉得不同的江湖走下来,碰到的女人大多性子很奇怪呢?”
原随云却执起逐月的手下了甲板,淡声道“是吗?我倒没在意呢。这个时辰了,你该用饭了,喝鱼汤吧……”
大船顺江而下,不过几日功夫便入海往东,在花逐月的指点下,船舵手们避开了许多的暗礁和暗涌寻到了桃花岛。
夏日时分不见桃花飞舞,但棵棵桃树的绿叶间藏着不少青桃,其下也不见杂草,远处屋檐翘出,安静而悠然。逐月在此处生活了十年,自是无比熟悉的,带着原随云避过了阵法,来到了一座八角亭边,她指着亭边柱子上的对联笑道:“你看,这幅对联还在,它们其实说的是我师父的毕生武学呢。”
原随云的双眼好了之后,最开始适应的是“识字”,也许正是天资卓越,不到一个月,他的识字量已经和他的盲文识字量相当了,那副“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的对联他自然也就识得的。
逐月进到亭中,看着当中悬挂的一只铃铛,顿时泪盈于睫,“这只铃铛居然还在……蓉儿从前说只要我回来敲响了这只铃铛,她就会知道……可是我回来了,她却已经不在了……”
铃铛虽经历数十载的风雨,声音却依旧清脆悠长,不多时,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人扶着一个小女孩儿的手臂走近了。她的神色很淡然,目光从原随云身上移到花逐月的身上,“姑娘能避过那许多阵法来到此处,还敲响了这铃铛。敢问姑娘可姓花?或者有先人姓花?”
花逐月没有在妇人的脸上看到丝毫的熟悉之处,按下心底的失望,点头道:“我姓花,名逐月。不知你师傅姓名,可曾说起过我。”她摸了摸铃铛,带着惆怅道:“与我而言,不过离开一载不到,此处却已经星转斗移百年了……”
那中年妇人听了此话,神色大变,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真花逐月,随即吩咐那女童道:“你速去祖师的书房将第六幅画儿取来。”不多时,中年妇人比照这画像打量着花逐月,又听花逐月说出了只有桃花岛门人才知道的一些秘密所在,当即就跪下行大礼。
逐月忙将她扶了起来,笑道:“兰姑,虽说我辈分比你长,可年纪却比你小许多,这礼就免啦。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兰姑笑道:“是我的不是了。”问明了原随云的身份,忙请了两人进屋说话。闲聊中,逐月也知了兰姑的身份。她的师祖乃是黄药师晚年所收的小弟子程英,蒙古大举入侵宋朝灭亡后,黄蓉的后人除了郭襄全都身死,桃花岛失了主人,程英和陆无双移居桃花岛,收留了一些战乱中的孤儿为徒,最终得传程英衣钵的,便是中年妇人的师父。
“师祖临终前曾留下遗言给师父,师父去时也将此遗言传与我,说是若有一天太师伯祖到了或者她的后人来了,定要将一物交与太师伯祖或者她的后人手上。”
逐月接过兰姑递来的一直紫檀木匣子,喃喃低语道:“难道师父知道我终有一天会回来的吗?”她缓缓打开了匣子,里面只有一封已发黄的信笺。在看到那熟悉的笔迹时,她实在忍不住,顿时哭得不能自抑起来。
兰姑见状,暗叹一声,更多得是终于完成师门遗命的轻松。她行了礼,将厅房留给了逐月、原随云两人,避了出去。
原随云搂过逐月,半晌见她还是哭泣不止,只得接过那封信笺看了起来。
黄药师的信笺之中自然是拳拳的关爱之心,除了说出他后来数十年对阵法术数异相的探究所得,还说了寒玉髓的下落。“……昔年重阳真人为好友林朝英女侠于极北苦寒之地数百丈坚冰之下得至阴至寒之玉,既有玉自有寒玉髓,只数滴便能驱尽汝兄之火毒。林朝英女侠隐于终南山古墓下终年不出,然为师与之亦有些许交情,汝若寻之,报上为师名号,当能得数滴寒玉髓……为师一生自负,然终究心存有愧,一愧好绝世武功而累爱妻离世,二愧迁怒无辜弟子,致使汝数位师兄半生凄凉惨死,三愧毕身所学恐难传世……”
“师父……”花逐月不忍再听,接过原随云手中的书信,继续看了下去。抽噎着看完黄药师的书信,好半晌才对原随云道:“晚点儿,你随我一道去祭拜我师父吧。”
“好。”原随云见逐月还是满脸的伤心之色,安慰道:“你师父这么疼你,一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么伤心的。他也知道,你不是故意过了百年才回来的……乖,别哭了……”
这夜月色很好,无须灯笼火烛,逐月轻巧地走在曾无数次走过的地方,指着原随云说那儿是她和蓉儿最喜欢来的,那儿是师父不许她们去的……不多时,就到了黄药师和妻子合葬的墓碑前。
“我师父一生只我师娘一人,师娘去后,师父都有些疯癫了,那是蓉儿还小,我也很害怕,只能抱着蓉儿哭,幸好师父又清醒了过来。与我而言,师父不仅仅是师父,也是另一个爹爹呢……”
逐月将香烛瓜果摆好,磕头祝告之后,才拉着原随云也跪下了,“你也给我师父师娘磕个头吧,若非是师父将我送至一灯师父处习得一阳指,也无法帮你驱掉火毒的。”
原随云摸了下逐月的额发,磕了三个头后真色与逐月道:“逐月,并非是这个,我磕头只是因为他是你师父。”
逐月强笑道:“我明白的。我想单独在这儿呆一会儿。”原随云看逐月坚持,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七八丈之外才止步。月色温柔,原随云无须像白日一般薄纱蒙眼,他远远看见逐月坐在墓碑前说着什么,心里却是想着黄药师书信中所说的古墓派中的寒玉,时光已过百年,那东西不知还在不在呢。
“随云!”
原随云猛然转头,便看见花逐月的身体好似掉入一个虚空的漩涡之中,他飞身过去,手却堪堪和她的手错过,看着她消失在眼前。原随云顿时发了风一般,若非记着那墓是逐月师父师娘的慕,只怕也被他给毁坏了。三天不眠不休,便是铁打的人也快撑不住了,第四日的时候,他抓着倚天剑昏迷在黄药师的墓前。
只是次日兰姑心惊胆战来查看时,却不见了原随云的踪影。她顿时忆起师门传下的花姓太师伯祖的神异传说,轻叹一声,自吩咐仆从去将逐月他们来时的大船打发走了,是以,江湖之中再无人听说过原随云和花逐月的消息。谁也不知,他们此时依旧身在另一处的江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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