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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孝廉是公子的人,千真万确,确凿不移。
你瞧,即便事到如今,却也仍旧相信他的人。
跟着来人急匆匆地上了小轺,趁着夜色悄然出了兰台,不曾惊动什么人,这一路心事重重地就进了金马门。
为庄王忧着,也为那人忧着。
燕国大厦将倾,摇摇欲坠,再经不起什么大变故了。
巍峨的宫墙在夜色里越发显得高耸骇人,裴孝廉在外头打着马,车轮粼粼,在降了白露的青石板上发出与过往一样熟悉的声响。
没有见到公子许瞻的王青盖车,也不曾见他的汗血宝马。
下了小轺,她走着与从前一样的路,踏着与从前一样的九丈高阶,到了殿门的时候,才发现原先殿外侍奉的黄门早已被屏退了,眼下把守着九重台的是兰台的人。
便知是不妙了。
虽蓟城之中没有与公子许瞻匹敌的王室子孙,但潜伏在四处的魏楚细作依旧在紧紧地盯着燕国权力中枢的一举一动。
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旦夕之间,就能把燕宫里的消息传至四海之外。
她的朋友就在殿外停了下来,低声与她说话,“姑娘自己进去,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外守着。”
将将入殿,一股浓烈的药味兜头扑来。
殿内侍奉的宫人也全都屏退了,小七就跪坐在屏风之后,没有惊扰里头那父子二人。
里头的老者虚弱地一叹,“儿啊。。。。。。父亲不中用了。。。。。。看不见我儿一统天下。。。。。。。”
也听见那人悲怆唤道,“父亲。。。。。。”
老者长叹,“儿啊,‘民心’二字,你如今可知道了其中的厉害?”
民心啊!
恍然想起年前拜见庄王那一回,就在那一回,公子许瞻曾对坊间的谣传不以为然,他们父子二人的谈话还犹在耳畔。
一人年轻,不知斤两,“坊间一向爱谣传,父亲不必理会。”
一人历尽千帆,愀然长叹,“这是寡人唯一忧你之处。坊间有什么?坊间有人,人又是什么?是人心,民心!不要民心,终究不是长久之道。”
燕国铁蹄与北羌的兵马自然所向披靡,因而能摧毁兰台燕宫的,唯有人心了。
不然你瞧,那坊间流传的赤狗传说,那沿着驿道四散而去的夏人歌,不正是被利用了民心,才引起了一次又一次暴动吗?
一个出生即在高位,加冠便有兵权的人,一个从不把民心放在眼里的人,而今呢?
而今他大抵吃够了民心的苦了,而今也正在受着民心的苦。
这一月来,他大抵也真正地明白了,到底什么是君王之术与平衡之道。
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自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小七听见那人声音嘶哑,低低地回话,“儿知道了。”
又听那老者扼腕叹息,“父亲死后,秘不发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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