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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青君点点头:“那就是要欺君罔上。”
唐尚书一噎,一口血堵在喉咙,怎么也喷不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沉沉:“六殿下,此事关系重大,若是将其呈给陛下,后果可不是你能担得起的。”
“我今日来此,便是奉命做父皇的耳目,看他想看,听他想听,其余皆与我无关。”
他抬头看了眼荀尚书,“继续。”
唐尚书目眦欲裂,却毫无办法,然而哪怕他是朝廷重臣,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一名皇子如何,哪怕六皇子再不受重视,那也是天家血脉。
之前越青君淡定从容,温和好说话的形象,顷刻之间变成了心机深沉,他甚至想对方昨天为他求情是不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今日参与其中。
连唐尚书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窥见了真相。
荀尚书哪怕为官多年,也难得遭遇此时的僵持场面,前有实权尚书,后有当朝皇子,他作为本案主审官,反而被衬托得像是个工具。
但不审下去是不行的。
只是今日之事大约不会按照他们的想法发展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场面都十分僵硬,唐尚书已经失去对情势的把控,荀尚书也终于能发挥刑狱人员的本事,真正审理这件案子。
一切进入正轨,却不是唐尚书要的正轨。
当然,荀尚书也没深入询问宁悬明方才说的那一大堆足以让人掉脑袋的东西,既是审理许子穆的案子,他就只问这些。
宁悬明将从前发现的账目疑点重新说了一遍,这回再也无人能恍若未闻。
只是越听越觉得棘手,并非是真相难查,反而是真相太简单浅显,便是还未审理,众人也能猜到一二。
可真相与天子想要的结果截然不同,那这样的真相,还要成为“真相”吗?
唐尚书心中百般思量,衡量双方如何取舍。
如今,比起一个许子穆,他更担心眼前这个宁悬明,如果这次放过,就是给自己留下祸患。
“荀尚书,今日已经审问过一轮,大家也累了,六殿下也要歇息。”
让一个人悄无声息死在牢里,并不难。
斜斜倚靠在椅子上的越青君懒懒坐直腰,“我今日不过是旁观,审问之事一应安排皆由荀尚书定夺。”
说罢,他又略感疑惑看向唐尚书道:“唐尚书之前不还想早日结案?怎么今日还未过半,就觉得精力不济?”
唐尚书嘴角抽抽,“臣是忧心殿下身体。”
越青君握着手中的白玉念珠,一颗一颗,缓缓转动,声音一如既往温和平静,只是落在唐尚书耳中,却令人咬牙切齿,“我的身体并无大碍,还是父皇交代的任务更重要,诸位,请继续吧。”
既然有了诸多疑点,那么下一步便是继续查证,只是户部乃朝廷重地,自然不能随意让人进出,接下来全程,仍是要唐尚书带路。
唐尚书脑中思绪翻来覆去,眼下情形显然是许子穆有罪板上钉钉,保是保不住了,若要将损失控制在最小,就要深挖,将许子穆钉死在“畏罪自杀还企图摆脱罪责保住身后名与妻儿族人”的结果上。
不是天子轻信,也非臣子无能,而是许子穆胆大包天,诡计多端,如此,天子纵有再多怒火与不满,也大多会朝着许子穆去。
许子穆死了,可他的妻儿族人还在。
思及此,饶是唐尚书手上并不干净,也难免感到胆寒。
越青君从未指挥众人应该干什么,却让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按照对方给出的唯一一条出路前行。
起身欲走时,越青君又顿住脚步,垂眸漫不经心看了宁悬明一眼,“既是户部的账,还是要户部的人自查才更方便,让所有被牵扯到人员都参与其中,既有人手也更方便佐证,荀尚书,你说呢?”
荀尚书拱手,“殿下说的有理。”
越青君让了身位,示意主审官走在前面,后者也不好和他彼此谦让,越青君虽然看上去谦逊有礼,温和有度,但实际上有种坚定的,让人难以违逆的气度,身位刑狱人员,荀尚书更为敏感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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