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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火不闪不避,上上下下扫视着这人。
一身破旧青衫,乱发如久未梳理的枯草,几缕发丝凌乱地垂在额前,脸上还粘着几道泥土与草木灰,与周围的难民无异。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人衣服的透出几分不属于难民的细腻,磨损与破口颇为刻意。
他手中的陶碗破旧不堪,便是在难民中也算是狼狈的,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能声如洪钟的侃侃而谈这么久。
这样的人不是专门来搅混水的泼皮,就是别人的细作。
“你……”
“那位给了你多少钱,说出来让大伙听听,有钱一起赚嘛。”这人丝毫不打算给林星火还嘴的机会,三言两语便定了林星火的罪,“若是不肯说,便回去护着你的主子,别在这里狂吠,吵得你爷爷头疼。”
煽风点火的话鼓动的人群越发激动,叫骂声此起彼伏,瞬间连成一片。
不知道是谁扔了第一个石子,但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各种石头、烂鸡蛋、烂菜叶子铺天盖地的向林星火砸过来。
真正的勇者要懂得知难而……知难而退。
林星火见势不妙掉头就跑。
那群人追了两步就没再追了,林星火闪进一个小巷子,平息了下自己的呼吸。
一群听风就是雨的蠢货,小爷我不伺候了。
林星火气鼓鼓的往布政司走了,没走出多远又返了回来,他从巷子中轻巧的跃上房顶,悄悄挪开一条缝,暗中观察。
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这群人这样说付景明,他怎么能甘心,他倒要看看,这群人还能整出什么花活来。
“城墙那边开始招工了,你们去吗?听说一天管一顿饭,还有半吊的工钱。”
一顿饭加半吊钱,这待遇算得上不错了,解决了劳动力的问题,还给了灾民生机,这种一举两得的好事,一听就是付景明的主意。
“才半吊钱。”那人不屑的嗤笑一声,向城南粥摊的方向指了指,“云大人分发的抚恤都不止这个数,这半吊钱的施设居然还要做工才能到手,也不知道中间抽了多少提成,打发叫花子呢?”
“临清遭灾的时候,那位就只查贪污,闭口不谈救灾的事情。”人群中有人跟着附和,说到激动处还往地上啐了一口,“也就是云大人心善,找到了在那位府上做事的林少爷,这才将东西运过来。圣上松口后,云大人更是亲自来到这临清,安抚百姓,广发善财。”
“说句大不敬的话。”被灾民围着的青衫男子四下看了看,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那位也就是出身好了些,否则他那个位置早就该换人坐了。”
人群一阵骚动,吸气反驳的声音响成一片,不少人一听这话便转身离开,可凑在那人身边的人仍又不少。
这些或走或留的人中,有多少人是凑热闹的,又有多少人真将这番话听进去了,便不得而知了。
这场戏已经接近尾声,青衫男子已经开始做最后的陈词总结了,林星火手上微微用力,决定再给这场戏添个彩头。
房顶的瓦片在林星火手里脆的像饼干,林星火十分轻易的掰下来一块,冲着那个眉飞色舞的人扔了过去。
瓦片在空中打了个转,不偏不倚正中后脑。
“谁啊!”青衣男子惨叫,捂着头向房顶看去,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缺口掠过,罪魁祸首大概是一只停在房顶的鸟。
林星火褪去伪装,回到城南继续自己施粥的活计。
城中的流言一开始还避着他,之后便越传越难听,有些热心的、不怕事的灾民甚至刻意在他耳边说这些话,只盼着林星火能够感受到他们的用心,早些弃暗投明。
忙碌了一整天的林师傅,几乎白忙活了。
林星火丧气的回到布政司府衙,付景明还在埋头处理公务。
付景明抬头往门口看了眼,见是林星火便指指不远处的椅子,重新扎回折子堆里:“临清的事很快就结束了,等到十月,天气也凉快了,应该就能够启程回京了。”
林星火将自己摔进凳子里,有气无力的嗯了声。
“怎么闷闷不乐的。”付景明看了椅子中的林星火一眼,见林星火有意躲闪着自己的目光,便猜到了大概,他将手边的奏折放下,拿起新的一本,状似无意的说道,“星火不用担心城里的留言,市井小民的胡乱歘测,孤不会放在心上的。”
林星火从椅子上弹起来,压抑的看着付景明:“你都知道了?”
“嗯”付景明点点头,声音中带着委屈,嘴角却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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