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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昭昭好奇道。
雀儿支着下巴,害羞道:“后来的事就不能跟你讲啦。”
下了马车,两人手牵着手,跟着一群姐儿们走在孙管事身后,往教坊去。
教坊位于云州最大的崇仁坊,客栈马市摊子商铺灯火通明,站在天桥上往下望,人流车马如游鱼般络绎不绝。
暖融融的风中传来顿挫悠扬的马头琴声和苍凉的曲调:“不见南师久,谩说北群空。当场只手,毕竟还我万夫雄。自笑堂堂汉使,得似洋洋河水,依旧只流东。且复穹庐拜,会向藁街逢!”
她唱得极动人,昭昭和雀儿不由驻足,巴着天桥的木栏往下望。
只见一位盲眼歌女坐在繁华的闹市街头,唱到动情处,悲愤交织:
“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於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万里腥膻如许,千古英灵安在,磅礴几时通?胡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
“好!”雀儿以前听惯了柔情蜜意的小调,头一回听到女子唱这种忧国忧民的曲儿,拍手夸道:“倒是比那些自诩爱国的说书先生们更抑扬顿挫!”
盲女这一曲引来不少人驻足打赏,空空的碗顿时装满了铜钱。
她调了调音,想接着唱下一曲,却突然被几个官兵喝住:“别唱了!走走走!”
他们踢翻了盲女面前装赏钱的碗,懒得管她真瞎假瞎,推推搡搡着把她扯起来丢到一边,骂道:“晦气东西!”
盲女跌在地上,瘦弱的身躯不卑不亢地挺着:“既然有不少人爱听,你们凭什么赶我?你们拿着朝廷俸禄,不上阵杀敌也就罢了,还要捂着国人的嘴不准哭么!”
此话一出,闹哄哄的一小方天地瞬间黯下来,路人们不笑了,官兵们也不凶了。
“北边儿已经连丢七城,你们还在歌舞升平。”盲女冷笑,“宁王爷手握十万兵,为何龟缩中原不敢北上?”
闻言,官兵们对视一眼,脸上没了怒意,笑了笑,故作凶狠道:“你好大的胆,敢骂我们王爷!”
盲女看不见,辨不得眼前的人是官兵还是从北边儿退下来的定北军,继续冷嘲道:“宁王爷究竟是装傻充愣当看不见,还是把银子都用在了给宁王妃过寿上?!”
官兵又故意激怒了几句,盲女愈发悲愤,再次拨弦弹调唱曲。
下面围着看戏的路人越来越多,人群中响起了纷杂的讨论声。
有人说宁王贪图富贵安乐不敢北上;有人说宁王把军饷都给王妃过寿了;还有人说宁王有意效仿东晋司马睿,坐守一方养精蓄锐,一旦衣冠南渡,他不必担篡位的罪名,就能稳稳坐上皇位。
越说越过火,雀儿在天桥上听得起劲,也跟着啐了一句:“这王爷真不是东西。”
昭昭摇了摇头:“他若真不是东西,怎会在北边儿老老实实待了快二十年?饮冰凿雪,损臂折肢,难道是容易事吗。”
雀儿愣住,指着下面问:“那他们为什么都骂他?”
昭昭想起了虞妈妈曾说过的那句话,道:“功到雄奇即罪名。”
自古以来英雄都是屈死的冤魂,许多人做了阴谋和政治的祭品,这样的死亡一点也不奇怪。
两人听得没意思,往四周一看,哪还有孙管事她们的身影?唐僧都到西天了,孙猴子还在五指山下打盹呢。
正寻思着往哪走能到教坊,却见不远处的大灯笼忽然被一支火箭射中,立马燃成了火球,摔在地上吓散了一群看客。
那几个官兵差点被火球砸中,一边灭火,一边红着脖子四处张望:“哪个王八羔子射的箭!”
人群作鸟兽散,闹哄哄的,街尾响起一把透亮的嗓子:“你老子我。”
似曾相识。
昭昭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街尾停了一顶竹制小轿,里面坐了个面色醉红的少年人,容貌清秀神情桀骜,正是那晚嚷嚷着要砍昭昭手的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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