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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柒心下一震,面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拱手说道:“恭送公主。”
送走述律蓉蓉后,官吏们纷纷乘轿返回各部的衙门。
柳柒正欲转身,听到云时卿唤了声“柳大人”,他没什么表情地回头:“何事?”
云时卿几步走近,客客气气地说道:“听说京中各大书坊刊卖的话本,譬如《恨海情天录》、《宿敌丞相惹风月》等均已被官府查处,甚至严令禁止撰写与刊印,违者将重金处罚,大人对此可有耳闻?”
柳柒不答反问:“这件事难道不是云相所为?”
云时卿笑道:“大人总爱借云某的名义行事,然后将过错丢给我。但大人应该听说过‘画皮难画骨’这句话,若此事真是我所为,我定会剐掉主事之人的一层皮,让他们尝遍皇城司的酷刑,而不是区区的罚金警告。”
柳柒丢下一句“有病”便俯身进入了舆轿,转而对轿夫吩咐道:“去礼部衙门。”
他这两日告假堆积了不少公文,需在今日全部处理,至傍晚时方才止歇。一杯热茶刚下肚,眨眼又被昭元帝的口谕传去宫里了。
内侍官备了一桌海味山珍并两副碗碟筷具,见他到来,当即揖礼问安,继而拉开椅子请他就座。
昭元帝奉行仁政,亲和宽厚,曾不止一次与臣子同食同饮。柳柒未推辞,见礼之后便入了座。
宫婢斟了两杯温好的酒,依次呈与昭元帝和柳柒。
柳柒盯着满杯热酒迟迟没有动作,他担心这杯酒饮下去会诱发蛊毒,正欲推辞时,昭元帝说道:“柳相近日告病,身体应当尚未痊愈,这酒便不吃了罢。”
柳柒说道:“臣感念圣恩。”
昭元帝笑了笑:“官话就莫说了,就当是家常小宴,随性即可。”
柳柒点头应了,捡几个稍清淡点的菜吃了两口,并舀一碗稠粥果腹。昭元帝只当他身体欠佳不宜饮食太过油腻之物,倒也没说什么。
少顷,昭元帝说道:“成都府路今年的岁贡较之去年又递减了许多。”
柳柒放下玉箸,说道:“蜀地风调雨顺,物产良多,有‘天府之国’的美誉,以往的岁贡比江南几府都要多出几成。”
昭元帝摇头:“成都府路转运使沉捷每每上书都在诉苦,言其所征之税全部用在西南边防了,产出作物也多为百姓储粮,以备不时之需,几乎无甚存余。”
柳柒试探道:“陛下相信沉大人所言?”
昭元帝正色道:“当然不信。朕曾数次派人前去蜀地查探,均未查出问题所在。可越是没有问题,就越是有问题。今次有密报传来,道是沉捷与纳藏国有勾结,甚至有效仿安禄山之嫌。此事尚不知真假,但绝不会空穴来风,若是放纵不管,只怕养虎为患,后患无穷,所以朕想派人秘密前往西南调查此事。”
柳柒咂摸着昭元帝的最后一句话,主动请缨:“若陛下信得过微臣,微臣愿往蜀地走一遭。”
昭元帝拍了拍他的手,眼神里尽是信赖:“成都府路的岁贡与京中几位官员有牵连,旁人不敢轻易接手,柳相办事严谨刚正,朕信得过。”
圣上口中的“那几位官员”,云时卿是其一,师旦是其二。
师旦为本朝中书令、师贵妃之兄长、三殿下之娘舅,朝中有三成官吏都是他的门生,其权势滔天,贪佞成性,偏偏昭元帝又拿他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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