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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我不想看到这里乱七八糟,像这样收拾,看清楚了吗?”
竹均点头:“知道了。”
收拾完了台面,景姣对着镜子理了理容妆,几乎是景滕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带着竹均出门了。
“阿澜,我们去哪里?”
景姣果断的回答:“去做当务之急的第一件事。”
她其实也没告诉他,他喊“阿澜”的时候,会让她想起从前刚刚跟着沈筠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她泼皮的很,沈筠厨艺了得,有心教她一些,按理来说她该喊一声师父,可是年少的心思大概总是多沾染了几分离经叛道,沈筠越纠正,她就越肆无忌惮的喊他的名字。
沈筠,沈筠。
阿澜,阿澜。
马车停在了城南,竹均在听到那熟悉的热闹声时本能的僵硬在座位上,这个充满着酒色财气的地方,曾经是他的噩梦,是一辈子都不想回来的地方。
景姣外出跟车夫说了几句,随后上车,似乎是在等着什么。竹均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可是这熟悉的热闹声让他本能的有些排斥,所以并不说话。没过多久,车夫就回来了,站在外面从窗户跟景姣说了几句什么,竹均离得近,也听得很清楚。
那个玩弄竹均的富商也是为富不仁,靠着老婆起家,如今越发的不像话,不仅玩女人,连相貌好的男童都不放过。他家那个母老虎早就想要整整他,索性竹均那一下子没把他的命给要全了,但是下半辈子大概没办法再寻欢作乐,听说人已经被带回去了,可是并没有报官也没有追查。
听完车夫打听来的这些消息,景姣放下车帘子,轻笑一声:“你……还挺走运的。”
竹均并没有作声。毕竟他怎么样都没想到,景姣这一次出来是专程为了他的事情来打探。
景姣的动作很快,这边打探完了就带着竹均回去了,回来的时候,大夫已经被打发了,景滕他们还没有回来,想必这顿宴席吃的宾主尽欢。
算起来也奔波了一天,景姣早早的就沐浴就寝了。景滕回来的时候,得知景姣没有大碍,又在休息,就没有过来打搅。
夜渐渐深了,竹均在竹榻上扑了床睡下,很快就睡沉了。
然而,他刚刚睡过去,屏风另一边的人就坐起来了。
景姣起身坐到梳妆台前,一边燃着一颗豆大的烛火。没过多久,平铺在面前的纸张上面已经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东西。细腻的簪花小楷,一笔一划的写,写到最后,侵染着墨汁的纸张全都被火舌卷起,烧成灰烬。
景姣看着手里的东西烧干净,在最后的时候扬手一扔,扔出了窗外。
睡梦中的竹均并不是睡得很安稳,隐约闻到墨香味的时候就醒了。他躺在床上不敢睡,悄悄的看着景姣关上窗户,起身回到床上。这样坚持了很久,景姣似乎已经睡了,他悄悄的爬起来出门,在窗户外的地上捡到了一张小纸片。
外面很黑,他找到了一处尚未熄灭灯火的地方,对着微弱的光看上面的字。
景姣的字写得很秀气,竹均也看懂了。
是超度亡魂的经文,烧的只剩下最后一部分:念满万遍,是诸不如意事,渐渐消灭,即得安乐,衣食丰溢。乃至睡梦中悉皆安乐。
竹均没有告诉景姣的是,这么多年来,他不愿意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所以他努力的识字,认真的读书。母亲死的时候无处安葬,他便独自拖着他们的尸体到了寺庙山脚,悄悄的埋在了那里。
途径一位大师看见了,心生悲悯,为他的父母诵了往生的经文。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流,陪在一边听着。他从小就天资聪颖,过目不忘,那经文中有一句,和这一句一模一样。
所以,景姣是在为谁超度呢?
竹均拽着这张小纸片,将灯笼的罩子拿来,把剩下的一部分伸了过去,火舌一舔,这剩下的半段终究同样成了灰烬……
竹均看着那微弱的火光,在心中默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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