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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晦持酒略顿,仿似恍然而悟,说道:“怪道乎,其一再致信与我,问及汝华亭刘氏之事,我尚以为他与瞻箦有旧矣!”
言至此处,再顿,渭然叹道:“瞻箦,汝可知今年我去任后,将由何人接任由拳县府君一职?”
刘浓淡然道:“莫非便是张芳?”
“然也!”
丁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徐红满脸,哈出一口气,便想将心中筹算道出,亦好继续施恩于人;略作侧目时,却见刘浓眯眼如锋,逼人背骨作寒,话已至口又吞回,叹道:“瞻箦,可有对策?”
“对策?”
刘浓似乎微奇,随后淡然笑道:“府君,其不过小事一桩尔,何足言策。若其真欲谋我,上次让其得脱一命,此次不知,能否,保家!来,府君饮酒!”
酒满七分,徐而不疾。
寒意阵阵!
此时,丁晦才恍悟其为何敢杀周勰,为何周氏竟按捺忍止!此子,绝非善信之辈矣,亦非可觊觎之人矣!正如其所言,他声望播于吴郡,隐约与王、卫相交,再结识江东陆氏、交好朱氏;八月又即将前往会稽,会稽之地,北地豪门尽聚,若再识得一二俊杰,振翅而飞何在话下。小小一个庶族张芳,就算真与江东张氏有所牵联,一旦有错失被其拿住,张氏岂会不顾自身而保他!
门阀,最无情矣,破族之灾啊!
而自己方才竟想以此恩威并举,幸而未出口矣!
丁晦惴惴的把着酒盏,心中则似翻江倒海久久难以平息,却于此时见刘浓拂了拂袍摆,正了正冠,朝着自己揖手道:“不论事大事小,皆要谢过府君提醒之情。六年来承蒙府君殷切照拂,刘浓不甚感激,故有一请,望府君莫辞尔!”
罢了,此子不可欺!
丁晦将酒杯一搁,索性沉声道:“瞻箦有请,但且说来无妨!”
刘浓浅浅抿得一口酒,淡淡笑道:“六年来,余杭丁氏与华亭刘氏虽互有往来,然,府君知我刘氏人丁单薄,娘亲出行亦甚是不便。如若府君不嫌,刘浓想两家莫若结为通宜之好。如此一来,避讳较少,两家之人走动也方便。不知,府君,意下如何?”
“啊?瞻箦!!”
丁晦震惊!
刘浓道:“府君,莫非不许?”
“许!!”
……
金日罩林,鸣蝉不止。
自丁府而出已是正午,刘浓面带微笑,宽袖挥得轻疾。
丁晦则一路送至林间道口,目随其牛车远远消失于垂柳尽头,方才转回目光,捋着花斑长须,对身侧随从渭然叹道:“瞻箦,真人物也!”
牛车沿水而行。
刘浓看着帘外绵绵细流默然不语,心中却在暗自揣度张芳之事。丁府君言其在由拳经营已达十五年,县中县丞、主薄、典史皆是与其相交莫逆之人,若那张芳真欲行不轨,大可聚而攻之,将其赶出由拳。不过刘浓却觉得,此乃下策,县丞亦好,典史亦罢,可交不可托,岂可将自身安危置于他人!不过,有得这些情谊在,日后但凡张芳有所举动,至少亦能早作知觉。
张芳,打蛇不死,蛇必复!
嗯,张芳现任乌程县丞,据丁府君所言,其为调至由拳颇是废得一番心思,看来是真被掂记上了。只有戮力杀贼,岂有防贼之理!
若来,便来吧!若不来,我来!
这时,来福奇道:“小郎君,主母的车在前面!”
“哦,娘亲?”
刘浓回神放眼,见牛车已穿过县城闹地,离略显偏僻的酒庄已不远;茂密的梧桐树下停着五辆牛车,四个白袍与不认识的七八个随从围在外围,内间莺红燕绿十来个女婢牵着手互围。巧思、留颜、墨璃、玉画四婢皆在,再内则是以帷幄仓促搭就的简易蓬帐!
嗵!
心中莫名一跳,随后大惊,踹帘而出,朝着梧桐树直奔而去。而此时,巧思她们看见了奔来的刘浓,急声呼道:“小郎君,快来,主母晕倒了!!”
晕倒了?!
刘浓胸口一揪,脸色唰的作白,直觉背心发冷、汗毛倒竖,脚下站不稳。有白袍窜来相扶,嘴里说着什么竟未听清,踉踉跄跄的朝着蓬帐便闯。
“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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