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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椅上笑,听见时修问她:“要不咱们就看看?反正这会天还早。”
“嗯?看什么?”
那老板又哈着腰说:“看看我们排的新戏?俗话说光说不练假把式,我说得天花乱坠的也不如叫他们唱一段。”
西屏点头答应,那老板忙命人端上炭盆来,在院中叫了拉琴的师傅并两个戏子,唱了一段《遗簪记》,故事没什么新意,无非是才子佳人偶然相遇最后终成眷属,不过她眼下听来,倒觉得十分合情合景,便二话没说,勾了几出戏,交付了定钱。
坐了半日出来,又不想坐车了,仍说要走路。时修只好相陪,她步子迈得比他小,他不得不刻意放缓着脚走在她旁边,总不由自主想去拉她的手。每回都给她躲开,睐他一眼道:“大街上呢。”
时修怅然若失地道:“我是怕你手冷。”
“我才不冷。”她笑着看向前边的太阳,“这一日走了许多地方,也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冷,好像今天这日头特别晴朗。”
“还晴朗呢,你回头瞧瞧,恐怕又要下雪。”
西屏扭头一看,身后有一大片云翳慢慢淹过来,但她不慌不忙,还是笑,“瑞雪兆丰年,下雪我也喜欢。”
时修听出意思来,是当下不论什么她都喜欢,完全是因为他在她身边的缘故,他得意得眼睛有些热。西屏掉头时看见他在目不转睛看她,脸上也热起来,轻轻翻了记眼皮,“你又犯呆了。”
他恍然一笑,“不知怎么的,一看你就容易看得出神,你真好看。”
倒是头回听见他亲口承认这话,西屏噘起嘴来,“那我老了呢?”
“老了?”时修没法想象她脸上皱皱巴巴的样子,但觉得那不要紧,她老的时候,他也老了,无垠的时光叫他们走到头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老了也是个好看的老太太。”
“你凭什么这么以为?”
“你年轻的时候就长得好,老了自然也是个好看的老太太。”时修认真在她半边脸上看了会,“只要不发福,不生病,变化不会太大。”
西屏洋洋自得道:“那倒不会,我又不贪吃,也不爱病。”
真是刚说嘴就打嘴,很快雪花洋洋洒洒飘下来,他劝她上车,她不肯,时修只好买了两把伞来打着。可那雪是随风斜着飘的,落在身上一化,一点点地把衣裳洇湿了也不知不觉,晚饭前回去,给屋里的热气一激,西屏总觉得鼻子里痒痒,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当天夜里索性就病了,开始咳嗽起来。
不过病得不算重,总说不要请大夫,顾儿只好找出从前大夫开的着凉的药方,叫下人在库里现成配了药来,“今晚上要煎这副药吃吃看,明早起来若好了些,就还吃这药,若不见好,早上再请大夫。”
说着把药都交给了红药,叫红药今晚辛苦点,恐怕要晚些才能睡。
时修却道:“红药只管睡去,我来看着药炉子。”
顾儿知道这时候劝他回房去他也不会听,因想着西屏都病了,量他们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况且红药上夜就睡在那边里间的榻上,不至于出什么事,便只好答应他留下来,“你会不会照料病人啊?”
“有什么难的?我没照料过病人,难道我自己没病过么?您只管放心回去睡。”
顾儿将西屏的被子掖了掖,这才和君悦打着灯笼出去。未几红药就将茶炉子和药罐都搬到卧房里来了,倒上了水,告诉时修要煎够小半个时辰,叮嘱他:“等水开了就把药倒下去,你可别打瞌睡,烧开了水扑出来把火浇灭了,这药可煎不好。”
“知道了。”他催着她往那边去,丢下帘子走回床前看西屏,嫌看不清,又点了两盏灯放在床内那螺钿长柜上,见她脸上红红的,埋怨道:“你看,我说让你坐车你非不坐,偏要顶着那些风雪走,还说不是爱生病的人,这下还嘴硬不了?”
西屏生气道:“要你事后诸葛亮!你走你走,我不要你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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