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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浥泪,龙凤纹儿臂粗的红烛都燃了半根,他心情晦暗愈发觉得疲惫,何必呢?跟一个自诩风流的浪荡子成婚和一个痴傻的皇子大婚,不过是糟糕和更糟糕的区别。
往后他的时光都要消磨在一个永远听不懂也无法理解他的夫君身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唯一值得庆幸大约是这场婚姻更给定远侯府换得更大的利益,让定远侯府在这乱局中有一个立足之处,就在他盘算着定远侯府如何获得太子的信重,来日新帝登基给定远侯府权柄的时候,一捧带着晶莹口水的果仁探到他面前,顾昭掀开盖头期期艾艾朝他笑道:“给你吃。”
他定睛一看,满床的莲子白果被顾昭嗑了大半,完整的果仁都被顾昭拢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捧到了他面前。
他们两次的初见都是这样的滑稽,分不出哪种更好笑,可是容从锦唇角却不由得泛起柔和的笑意。
“我们出去吧。”容从锦提议道。御花园有花匠打理,培花的泥土是半湿的,浸湿了衣裳还在其次,让顾昭着了凉就得不偿失了。
顾昭却哼哧着不肯动,固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你自己走吧。”
话虽然这样讲,顾昭却眼睛都不舍得眨的注视着容从锦。
“那我陪着你。”容从锦无奈坐在散发着花泥气息的烂泥枯叶中陪着他,他素日是最喜洁的,衣摆上沾了个泥点都要立即换了,心底才能舒服些,此刻却心甘情愿的陪着他坐在烂泥里,还觉得不胜欢欣,容从锦手掌轻轻为他抚起衣摆上的尘土,琼花繁盛夹杂着清雅的花香。
“我是六皇子,顾昭。”顾昭又强调了一遍。
“微臣记得。”容从锦微微一怔,软声道。
若是于陵西在此处一定大为吃惊,在他面前温声低语态度温和却没有一个神情波动的容从锦,在顾昭身边却倏然间鲜活起来,一颦一笑,灿然生晕。
哪还有半分冰雕美人的凌霜木讷。
“你从来没记得过我。”顾昭不满的撅起唇,简直能在上面挂一个油瓶。
集英殿春秋大宴一别,他就再也忘不掉容从锦,三年来每次都掰着手指计算着能看到容从锦的宴会,但是他总是匆匆而来,毫无留恋的离去,根本记不得宴席上有一道期盼他的视线。
他们见了数次,容从锦只跟在家人身后恪尽礼数,从不抬首望向四周,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心思,但顾昭从没有过情思,少年慕艾都落在了容从锦身上,即使清楚这不能怪容从锦但还是难免失望,又盼着他能给出一星回应才好。
时间久了,容从锦对他的心思始终没有察觉,他也颓然想要放弃了,也许旁人觉得皇子能呼风唤雨,他有太子哥哥更是无所不能,但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太多了,兄长很忙,他不能拿这些小事去打扰他。
这是他亲近的人一直告诉他的事情,什么是小事呢?大约就是他的每一件事。
都是不重要的、无关紧要的。
他不给兄长和母后添麻烦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了,顾昭混沌的头脑中一直很清楚这条准则,但是身边的太监交谈时偶然提起定远侯府的二公子婚事有变时,他还是兴冲冲的跑去找了太子兄长。
太子哥哥开始时不肯,责难定远侯府公子声名狼藉,轻浮不堪难为皇室宗妇,会为他另择王妃,顾昭满地撒泼打滚,太子被他滚得无从落脚只能退让,改口让他们先见一面,看看情形再谈。
顾昭一跃而起带着满身的尘埃结结实实的给了兄长一个拥抱,呼啸而去,他费尽心思争取到了兄长,但容从锦却全然不知自己为他在地上打滚有多疼,他太子兄长的书房连一条地毯都没有,地砖又冰又冷。
容从锦瞥见顾昭游离目光,心道顾昭想法灵活,又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他出神的模样倒是比平时添了几分皇子尊贵,不由得暗自赞叹,真是天潢贵胄,威严难测。
然而此刻顾昭想的是,得给太子兄长的书房里铺一条花鸟纹流波丝棉地毯,下次去打滚时就不用冻得他瑟瑟发抖了,从某种意义上,想法确实挺高端的。
从根源解决问题。
顾昭是单线程,解决了难题后洋洋得意片刻,又想起容从锦就在自己身边,记起他正在生闷气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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