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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中的宁淅只是弓着腰、驼着背、低着头,全程在弹琴。这是个男人夹在心中真正的爱人与同情责任的好友遗孀之间的故事,女主演之一在前排说着热烈的内心剖白,与宁淅的沉默、安静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宁淅的琴声也是沉静的,跟随着女主演的情绪微妙地变化着,钟磬音看着宁淅,明明画外音嘈杂、视角别扭、画面模糊,可宁淅就如同已经浸入了自己的角色,自然而然地带出其挣扎、其无奈、其隐忍无端。
一段视频只录了不到一分钟,很快就结束了,林翊君像没看够似的,又点了重新播放,一边看一边赞叹:“真棒啊,咱们宁老师,是不是?”
旁边有人先附和了是,还有人说了一大段不知是真是假的分析恭维,大家啧啧有声地赞叹着,只有钟磬音一直沉默。
“这本子也好,宁老师演得也好,他是真适合演这种有点悲凉气的知识分子,那种丧不拉几的清癯劲儿,进骨子里去了。”林翊君说着,好似完全被宁淅这么一小段表演吸引了,“他有共鸣感啊。”
钟磬音闻言抬起头来,看了林翊君一眼。
林翊君看完一遍又点了重新播放,根本看不够一般,也不知道钟磬音进来之前已经看过了几次,旁边的人守不住了,开始推说自己还要排练。
第14章宁淅的名字
其余的人纷纷各自干各自的事去,只有钟磬音还跟在林翊君的身边,将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看到第六遍的时候,钟磬音已经读不出更多的东西了,可林翊君还是点了重新播放。
这短短的一段并非正式演出,也并非宁淅角色的高光戏,钟磬音又跟着看了一遍,在林翊君数不清第几次点了重新播放之后,忍不住问:“林老师,这一段是特别特别好吗?”
“嗯?”林翊君大梦初醒似的,眨了下眼才按下暂停,对着钟磬音笑了笑,“磬音啊,你是不是不了解这个本子?”
钟磬音确实没有精读过,只是因为知道宁淅要演,所以看了一遍电视剧版又看了一遍原著小说,他摸了摸鼻子,老实承认:“是,我只看过两遍。”
林翊君笑着,抬起手来拍了拍钟磬音的肩:“一遍看热闹,一遍看剧情,也没什么错处。但是如果想要更精进,你就要把自己代入到作者所处的背景里、代入到那种无奈和挣扎里。作者为什么写出这样的作品?为什么写了这样的一个男主角?你要知道,无论在哪个年代,文学家们都是在通过笔下的人写自己的心的,要切磋琢磨的不仅是这个角色,更是赋予这个角色生命与经历的人,甚至要和他同时代的那些人、那些作品进行大量对比。”
“这都是宁老师教给我的。”林翊君抬起眼,温柔地看着钟磬音,像不吝赐教的老师看着自己的学生,“你知道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宁老师在做什么吗?”
钟磬音抿了抿唇,轻声回答:“知道,宁老师刚入团就是A角,和我一样年纪的时候已经在演男主角了。”
林翊君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磬音,这是剧团外的人看到的宁老师,你在团内,和宁老师又搭了很多次戏,你要从他身上学到更多的东西。”
“——‘希望百年之后的人们提起本世纪话剧舞台的时候,总绕不过要提起我宁淅的名字’。”
林翊君不再看钟磬音,他将视线收回到了手里的平板上,仿佛透过屏幕看着站在舞台上的宁淅,轻声说:“在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宁老师是这样对我说的。”
他又像在与钟磬音对话,又像在自言自语地呢喃:“你要站得和他一样高,才能知道,他都看到了些什么。”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钟磬音总是不经意地想到一些宁淅本人没有参与的、与他有关的对话。
比如在机场候机厅里,提到“无人能出其右”之后,茜茜说得那一句:“那你就站在他左边。”
再比如五周之前的排练室里,林翊君说的:“你要站得和他一样高,才能知道他都看到了些什么。”
钟磬音看着自己重新打印过的、只用了一种颜色记号笔标注的台本,手指越捏越紧,将纸张都捏得起了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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