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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是半年前修真大选的试炼时,因握不起剑,成了十二峰的笑柄。
另一桩,是六月那场雨后,不知哪路仙君的渡劫雷,转而劈上了她的藤身。
枯枝断裂大半,碾落尘埃,却不予再生。
修为折损事小,因此失命事大。
便听巫山德高望重的锦鲤妖,别浅,出谋划策:“磐州,乃人间京都,遍地是膀大腰圆的商贾,先前我于停仙寺门前的破池子当头牌,信男善女都掷真金白银求平安、求姻缘、求财运,每回儿来的人还都不一样——所以啊,你就去磐州看看呗,一来,你无妖元,不会让寻常道士察觉,二来,你命硬,吃苦自是不在话下。届时,再寻个有头有脸的修士为你修葺原身,可对?”
确实对。
但若问及可否引荐她去停仙寺谋生时,别浅又一个劲儿摇她那焕金的鱼尾。
别浅:“你可是妖,寺庙有佛光庇佑,怎么进的去!倒是听闻皇宫的先祖明光只拦邪祟,不拦妖怪,真有时机,不妨去那儿碰碰运气。”
原来佛与天子不渡邪祟。
可这扇门同样拦着她,莫非——
穷鬼也算鬼?
望枯思及此,暮色深处訇然炸开三两金花,还没瞧真切,随即不见踪影。
望枯知晓人间不归仙界管,却怕极了又是仙君的劫雷,便挺直腰杆,严阵以待。
“轰隆——”
第二声,天际就像漾开巫山水的涟漪。
美则美矣,可青天的夜,却盈满血味和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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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时,有人往望枯背上放了什么东西。
她随即伸手探去,大多能摸出个人形,也能分清臂膀、臀、腰各在哪处。只是此人皮囊像风干的蚕茧,唯独杂草枯发完好无损,滑入她的脖畔。
死人就是蛮不讲理——这一举动,都未曾摸到白骨,也叫她掌心生疼,溅出红血。
商影云咴声:“来的匆忙,裹尸布都未捎上,你且担待些。这人皮扒干净了,但抹了东西,肉不烂,也招来好些尸虫。我们挑拣太久,眼下深坑还未填上,兄弟们各个闻的作呕,此差就交与你一人了。只记得闷头背,莫要回头看,省得心里不快。”
望枯二话不说将尸身紧了紧,却悄悄吞咽口水。
哪里作呕,裹挟尸身的土这样芬芳,倒是让她……饥肠辘辘。
商影云往望枯手里塞两袋满满登登的钱袋,便急着撵人:“银子拿好,有多远跑多远,我就不跟去了,要烧要埋还是扔在城郊都随你处置,但断然不可留在皇宫方圆十里,再碍皇后的眼,惹来杀身之祸……”
第三、四、五声炮竹吞没商影云的声音,望枯也无暇回首,亦或尸骸太重,压弯她腰。
望枯却勾个头,势要将天上这物装进眼底:“商老板,杀身之祸,便是像这般,将人放上天吗?”
商影云听不真切,却直觉此人狗嘴吐不出象牙,只扯着嗓子:“太后寿宴响的八十声烟火都是上呈之物!莫要胡言乱语——”
八十声……
那便是八十条人命了。
望枯背过的尸身不说成千,也有上百,哪怕她嗅觉不灵敏,也知死人坟与木根如出一辙,皆是藏于土中的。
可气息却有天壤之别。
这烟火的响声喧宾夺主,但无法掩饰——里里外外,俱是死人气的实情。
难怪人间总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诗词,原是早已屡见不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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