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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清绝哐哐锤门的架势,恨不得掀破屋顶,逼得苍寸当场喊“爹”,才舍得停手。
望枯和黢黑的天一般,醒了大概,却活在混沌中。只是随意套了件宗袍,跟着他们几人,晃在最末。
路旁流萤霞抬头指路,碎鳞满地,如同蜉蝣渡海,溢彩纷呈——所谓流萤霞,正是流萤与霞草二者合成。
苍寸说,是凝丹峰宗主颜知,捉来一捧流萤喂丹药,几十个流萤吃得醉醺醺,一躺霞草蕊心。一觉醒来后,不慎将身子也连了进去。
休忘尘直呼意外之喜,叫每个峰都栽了几株,图个一路星辉的好彩头。
风浮濯目子流连在流萤霞中,勾出一弧粲然的弦月,失神而缓慢。
望枯的眼噙着石榴色,揉也揉不去,再打一哈欠:“倦空君可是有话想对我说?”
风浮濯身影微僵:“……”
他喜怒从不现于面庞,由是这样小心,却也逃不出望枯的眼。
风浮濯斟酌开嗓:“……可要梳发?”
望枯歪头:“为何要梳发?”
风浮濯看她头顶冒出一撮腐草般的发,按捺住想要上手压的念头:“你出门匆忙,忘了梳发也是情有可原。”
望枯后知后觉,双手够去脑袋顶:“这里?”
风浮濯摊开手,结靡琴弦赫然现他掌心。交相绸缪时,成了一把四根齿的青玉梳。
风浮濯:“我来。”
望枯走近两步,风浮濯就退后两步。她随即一把扯过风浮濯的腰带,往自己身前贴近。
望枯:“既要帮忙,何必隔得这样远?”
既要伺候,不该把她伺候得服服帖帖吗?
风浮濯:“……”
他一抬手,像是把望枯整个笼罩在身。梳子没个份量,一梳到底。却因太过小心翼翼,望枯近乎以为他还没所为,
但只有风浮濯知道。
分明已是屏息凝神,掐了力道,却仍是簌簌碾落一把……不,一捆青丝。
天要塌了。
风浮濯:“……”
望枯瞥见,却不以为意:“正值秋末之时,藤身也要凋零,我的人形也会跟着掉发的。”
风浮濯目落她长发:“……会掉光吗?”
望枯:“一百年前会,但那时,别浅说我毁了巫山的风貌,逼着我修炼驻颜术,我兀自摸索了五十年才将此术稳固。往后年年虽也会掉,但年年掉得少,我倒是很懂知足,能够糊弄就好。”
风浮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无父无母,却也是巫山赐予。此物贵重,还是好生收着罢。”
望枯摆摆手:“总之也回不去了,倦空君不妨随意处置。”
风浮濯看着掌心这一把乌黑的发束,闷声无措,失神长思。
男女互赠青丝,只听闻过——夫妻结发之礼。
如此贵重,风浮濯更是不敢要。
风浮濯:“望枯……”
可她,已让长发贯去漫天墨,接连静谧旖旎,行入阑珊处。
……罢了,他替她收好便是。
省得来日望枯真有媒灼之言时。
再断新发。
……
走龙峰三两弟子往天上扔了几十个符咒,炸开绚烂烟火,以示座无虚席,就此开宴。
这种场子,都是长者先,左右逢源者后,觥筹一巡,说个大话,便不了了之。而其余闷头当鹌鹑的、八百年没吃饱饭的、唠唠家长里短的,大多都管眼前这一亩地,不与前者叨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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