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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睥帝君一眼未理他,先前还满脸怏怏,如今又春风拂面。若说变脸,便是蜀中的画皮戏大师也不及他。
昨日才突然出现个九州谋士黄霑,今天又来一个邯霖,还说什么左膀右臂的话,不过这邯霖比黄霑顺眼不少。
我看一眼邯霖,知道他不是容云鹤后,愈发觉得这人合眼缘。
邯霖朝帝君颔首后对我道:“邯霖之才,远不及师兄黄霑,更不及大人万分之一。”
竟然是黄霑的师弟,我回他道:“我看你却比那黄霑强上许多,那黄霑,啧啧。”
我一幅讳莫如深的样子,抓起茶案上晒干的西瓜子嗑起来。
帝君咳嗽两声,我抬起茶问道:“被空气呛着了?”
帝君也不咳了,一抹尴尬一闪而过,强装镇定。
邯霖抿嘴,低头不语。
我嗑完一把瓜子,将皮扔进茶盏,拍拍手起身:“我们坐了半天,主人哪里去了?”
远处屏风一动,我心下了然,拿起茶盏走过去,朝屏风后头猛一泼,果真出来个胖鼓鼓的人,神色难堪,身穿天青色官服,想必这位才是容云鹤。
三品阶的官服为天青色,原先玄一的官服就是天青色的,若说不同,这人领口上是八宝连春纹,玄一的领口上是鹤鹿同春纹,玄一自己也爱穿青色的衣服,常趿拉着青色布鞋,总一幅吊儿郎当样。
见被撞破后这人通身紧直不少,脸上湿漉漉的挂着瓜子皮,活像只仓鼠。
我问道:“容云鹤?”
那人狂点头,像是吓傻了。
这哪有半点云中鹤的模样,不如叫容地鼠更能衬托出他通身的气质。
这人战战兢兢出来,跪对帝君,伏在地上发抖,眼神却偷瞄向邯霖。
帝君将茶盏摔倒地上,怒道:“蠢货。”
容云鹤抖得更厉害,频频看向邯霖。
帝君开口道:“城东为何重兵把守?”
容云鹤朝额头抹把汗,指向邯霖:“是……是师爷让臣下这样的!师爷说,城东贫民恐惊扰圣驾,让,让臣下别让贫民到城中心走动……”
师爷?邯霖竟是平城都尉府的师爷,我朝邯霖看去,邯霖注意到后朝我一笑。
帝君前倾身体,俯视跪在身下的人道:“那躲在屏风后头不出来,也是师爷教你的?”
容云鹤点头如捣蒜,又连连摇头:“是……是是……不……不是……”
这状况倒是有趣,我起身双手交握胸前,道:“城东的官兵都撤回来吧,君上,不如去城东走一趟?实地看一看这容大人都做了些什么。”
我嘴上虽说着容云鹤,眼神却飘向邯霖。邯霖能左右平城都尉,可见这人城府和手段不一般。
一行数十人策马赶到城东已近晌午,早晨的好天气已不见,现下阴云避日,寒风萧瑟。
我下马与邯霖同行,问道:“你是故意怂恿容云鹤把城东封锁起来的?”
邯霖会心一笑,未置可否。
我接着追问他:“你又何必舍近求远,若是为解决饥荒一事,你与帝君相熟,直接告诉他即可,何以绕这么大一圈子?”
邯霖替我拨开挡在眼前的荒草,道:“大人糊涂,如此,一来可解平城饥民温饱之困,二来又能除去云中鹤这颗在平城扎根二十余年的钉子。”
我点点头:“只是我未料到那容云鹤如此不堪一击。”
邯霖低声笑了笑:“大人可知为何都尉如此庸碌?贪多了,自然无所畏惧,整个平城的有钱人,就像拧成了一根的灯芯,只要沾一点火星子,便整个灯芯都会燃起。都尉自以为众人都会尽心护好这灯芯,常年累月,也就大意了。”
我看他一眼,一时无话。
恐怕这容云鹤未料到,替他出谋划策贪尽钱财的师爷,早就冷眼等着寻时机把这灯芯狠狠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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