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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人死之前,脑袋里会将此生生平,事无巨细,一一回想一遍。
之所以会如此做,传闻是大脑希望从过往的经验之中,搜索出救命之法。
夜无眠却未能有此殊遇,他只剩下了对死亡的向往,大脑中,空空寂寂,无尘垢,无悲喜。连手脚,都停止了挣扎。
在万念皆空的刹那,万法也皆空,空空如也,不显一相。所谓诸法空相,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夜无眠的灵台方寸之地,结出一朵莲,先前幻境中的那个红色大球,重新出现在眼前。
一切欲望,贪婪,需求,因这红色大球的出现,也被唤醒。但再也不能驱使他的心,去变得躁动,变得焦灼和恐慌。
在与这红色大球共处的空间之内,他既没有梯子、没有绳索,没有手脚、甚至没有任何感受的器官,让他能到得红球之上,去实现各愿景,满足各冲动。
渴求红球,只是一种妄想。妄想之为物,生时即死,即死即生。
空前的空,空前的无,空前的“止”,诸般妙法,诞生自这生死一线的方寸之间。
夜无眠眼中射出一道青光,因他那灵台方寸山上,生出一朵青莲,这方寸青莲,把循环往复在膻中穴内不得而出的内力,引渡到丹田之中,久久逆行而不得通的闷塞、滞感、“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如同山崩地裂,霎时间碎成虚无。
一通百通,一消百消!
内力成功逆行,经脉成功逆通,夜无眠的丹田,疾速运转起来,那死死被张大球扼住的脖子,迸发出强有力的抗拒力,夜无眠混沌的意识由此醒来。
他嘴角带着祥和的笑,右手冲拳,一招平平无奇的“迟日江山丽”,挟着逆通后新生的强大内力,猛然展出,轰在了张大球的胸口。
只听一声闷哼响起,张大球狂喷鲜血,瞳孔先是猛地缩小,随后又渐渐涣散,失去了神采。
直到两个呼吸后,这贼寇的身子,才向后猛飞出去,胸口上一个塌陷进去的伤口,被挂带的红花挡住,却挡不住许多血和碎裂的骨渣,从伤洞口中流出来。
一拳之威,竟至于此!
内力逆行、经脉逆通之后的强大,宛若日月换了新天,江山换了新颜,无怪乎一百个能动用内力的江湖人中,也难以诞生一个内力逆行、经脉逆通者!
二者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夜无眠的身子摇摇晃晃,是一棵在暴风雨后活下来的断了干的树。
这棵树差点被雷劈死,可内部的新生力量,终于撑到,那聚雷的风云雨雾散去的时刻!
“哇啦~”
他一弯腰,吐出一大滩黑血来。
经脉逆通之后,内力的精纯、强劲程度,再也不是以前所能比,张大球的臭毒真气,自然难以在他体内作威作福,和受污染的血一起,被驱逐了出来。
他顾不得去擦拭嘴角,只是念着,张大球到底死没死。
对于新掌握的力量,还没有一个概念的他,踉踉跄跄地走到张大球身前,试探这贼寇鼻息,已经没有一丝气息了。
去胸口察心跳,一股滑腻腻的触感传来,手摸得太深,居然抓到了这贼寇的胸腔凹陷处,胸骨都塌下去了,一颗还温热、微微跳动的心脏,被他抓在了手中。
这是张大球的心脏!
夜无眠痴痴傻傻地笑了起来。
终于死透了,张大球,终于死透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放松,迅速蔓延全身,他的身子软软的,手绵绵的,连颗心脏也抓不住了,从手上滑落下来,掉在地上,蹦了几蹦,摔成两三瓣,泌出许多粘液,长长地拖着尾。
他十分惬意,舒畅,几乎想高歌一曲,腿一酥麻,扑腾一下坐倒在地上,长长地做着深呼吸,像一头躲过杀劫的牛,反刍胃里食物,反刍了以前的许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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