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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灯亦抬手握住自己的长须,与傅令元手上的力道形成对抗,面容和语音上倒是维持礼貌:“施主。”
两人的距离极近,傅令元未曾如此近距离地与一灯面对面,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无法在一灯身、上找到明确的属于郝大叔的痕迹。
或许是眼前的一灯伪装技术出神入化。
或许是这十多年的岁月改变了一个人的气质。
更或许根本原因就在于,十多年前他所认识的那个郝大叔才是真真正正从头到尾伪装出来的一个人物,那么他谈何“认识”?又更谈何“了解”……?!
一灯低眸瞥一眼他垂落在身侧的直往地面落血滴的拳头,和善提醒:“施主,你受伤了。”
傅令元无动于衷,只盯着他,眼角微微抽动。因为齿关咬合得紧,腮帮处甚至些许凹陷。
他两片嘴唇轻嚅,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来之前,不是没设想过一灯极大可能回避话题不予承认,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再多的准备也丝毫不起作用。
王雪琴的声音于此时传来:“一灯大师,要不您还是过来歇一歇吧?好歹喝口茶水也好。”
同时她的脚步往这边靠近。
一灯的视线越过傅令元的肩膀,和颜悦色地向王雪琴道谢:“多谢施主,老僧无碍。”
“可大师您今天一直都不见歇,太辛苦了,我们是敬重大师您的,请您来做法事,也不能累着您啊~”说话间,王雪琴已然抵达二人面前。
傅令元不得不松开指间的力道,佯装刚欣赏完一灯的长须,淡淡道:“这胡子,是蓄了多少年,才养出来道骨仙风的感觉。”
王雪琴听言笑着搭腔:“大师的道骨仙风可不是感觉,而是大师长年修习佛法得来的气质。要不怎么说大师德高望重呢?”
一灯:“施主过誉了。”
王雪琴:“是大师过谦了。”
短暂的茶歇结束,其余几位和尚均从休憩处走了回来,要开始接下来的仪轨。
王雪琴提醒傅令元:“走走,阿元~要向一灯大师讨教佛法一会儿再继续~别打扰大师们做法~”
傅令元的理智尚存,面无表情地迈步,落座回他原来的位置,像先前那般以最佳的角度盯住一灯的身影。
赵十三还是去将医药箱取来了。
栗青邦傅令元处理手上的伤口。
傅令元将外套上的一颗纽扣状的东西取下来,交给栗青:“把录下来的东西拷出来,剪辑一下,把明显彰显出身份的字眼去掉,然后发到我的手机里。”
“好的老大。”出门的时候就被交待要带电脑在车上,栗青接过“纽扣”,悄然离开灵堂。
王雪琴在做完方才几位大师交待的事情之后,又凑上前来和傅令元唠嗑:“阿元,原本老爷是希望先等等大姐的消息,再根据情况安排少骢的葬礼。”
“如今葬礼因为法事的缘故定在了明天,可大姐依旧半点音讯都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够叫人难过了,大姐却连送都送不了,而且极有可能连她自己都……”
“唉……”她叹气,“亏得大姐生前还念那么多佛,最后依旧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这么看来,信佛也没多大意义,不是么?”
傅令元给自己重新倒茶:“雪姨刚刚不是还夸大师德高望重?”
“场面话,阿元你怎么会听不出来?以前哪次上山拜佛,不是因为被大姐强行拉着,我才陪同的?”王雪琴在他跟前倒也坦率。
她翘起的兰花指轻抚发鬓,眸光往一灯身、上兜转一圈,复重新转回来,面容间挂上八卦的表情:“我也不怕和阿元你说,其实啊,好几次我愿意跟着大姐上卧佛寺,主要是想找点大姐的把柄。”
“否则像雪姨我这样失了宠又生不出儿子的姨太太,往后老爷一去,可就真完全无依无靠了。”
她稍做停顿,似在等傅令元问起什么把柄。
但傅令元好像并没有兴趣,只是用新茶杯慢悠悠喝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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