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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夜色茫茫北风急（第1页）

大宣明安元年冬，由汝阳世子元和带领的汝阳军一路上势如破竹，接连收回了被西苍抢夺的可霞城，鹿鸣郡，云破城三座城池。

同年十一月，平襄王自动退位，元穆在平襄称帝，改国号为湘。

次年二月，西苍王答应议和，并承诺将柯达城，布勒城割让给汝阳王，再不敢随意进范。

班师回朝的路上，杜风流一直在纠结，他必须承认，茗颜身上的确有乱世霸主的气息，打仗中，茗颜的大局观磅礴，战局往往精密有致，可谓滴水不漏，虽是个新人，在经验上有所欠缺，但成长速度极快。

杜风流原本便是前朝楚国天崇十七年进士，元氏王朝建立后，他因为是前朝官员，而且又是文官，被打压的很是厉害，后来混不下去，才被迫辞官，一路流浪到汝阳地界，侥幸被元和发现，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可以说，元和对他有知遇之恩。

可是如今乱世之秋，元和能用人却缺少帝王之心，心太软，难以问鼎群雄，而茗颜，做事狠辣，骨子里绝对能独当一面，却是个女子，杜风流心里止不住地叹息。

是夜，杜风流一个人坐在火堆旁，不住地思索，脑袋几乎要乱成了一团麻。

茗颜一身红衣，映着满地雪色，宛如火焰，又像鲜血，说不出的凄艳。

"此夜雪色正好，晚辈诚邀杜前辈一同赏雪。"茗颜大方地走近，礼貌道。

"好。"杜风流没有多说，随着茗颜并肩而行，直至走到远处的山坡另一端。

"杜军师，可是考虑好了？"茗颜没有浪费唇舌，直接开门见山道。

杜风流一阵叹息:"公主这话真是让我杜某难做。"

"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所以不论多难也会去做，凡事如果因为困难而轻言放弃，那何来今日的茗颜？"茗颜也是微微叹气。

"我只问公主，如果事成之后，您打算如何对待世子？"杜风流道，"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世子对您是情根深种，但日后，公主真的毁了他打下的这片基业，他将如何自处？公主又将如何待他？"

茗颜一愣，随即苦笑，但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冷硬:"我不会杀他。"

"世子对杜某有知遇之恩。"杜风流提醒道。

茗颜笑:"可是我知道先生并非是重情之人，士为知己者死，这种事，先生绝对不会做。"

的确，如果杜风流真的重情，当年楚国灭亡时，他便会如同那许多的官员一样，直接自刎，但他没有，反而是屈服了大宣，后来又直接投奔了元和。

杜风流太聪明，聪明的人不会死守忠贞，所以在他眼里，只跟随强者，也只相信强者，这种人说难听一点便是没骨气，但从为人的角度来看，为了活下去，这从来不能称之为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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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杜风流仍然有不相同的地方，因为他能够尽心辅佐每一位他看重的君主，这极为难得。

杜风流终于直视了茗颜的眼睛:"天下之大，我杜某自幼无父无母，薄情寡义，侥幸得师傅教导，才有今日成就，但我父母，乃是被我的亲叔叔下毒陷害致死，为了万贯家财，我叔叔不惜手足相残，试问，连兄弟家人尚且这般，这天下，我又能相信谁？杜某自幼尝遍人情冷暖，能做的，不过苟且偷生，如此而已。"

茗颜认真听着，眼神有了一丝迷惘，似乎透过杜风流那双眼睛，看到了幼时的自己，但她很快回神:"那先生的决定是？"

杜风流终于一咬牙，单膝跪地，声音沙哑道:"见过主上！"

茗颜忙扶起他，心下大定，却也是止不住一阵心神恍惚。

二人在雪地里站了良久，好似知己一般。

后半夜，月上中天，映着地面的雪色愈发亮堂，茗颜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朝杜风流笑道:"回去吧。"

二人一同回往大帐，走了不过一小一半路，茗颜突然拉住了杜风流的手，杜风流一惊，他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自然不会对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怎么样，所以茗颜这一举动委实把他惊了一下。

"杜爷爷，您就答应吧，世子敬重您，如果有您给老王爷说话，自然能说服老王爷，您就成就我和世子嘛，好不好？"茗颜撒娇道，眼睛里却满是凌厉，手指飞快地在杜风流掌心划了两个字，把一枚信号弹交给他。

杜风流心里大乱，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慈祥道:"好了好了，你这丫头，我去说还不行么？"

"多谢爷爷，这才是爷爷嘛，有当年一人独闯江湖，连杀七大顶尖高手的风采～"茗颜看似无意的拍马屁，却让躲在暗处的人一惊，看来这老头动不得，武功这么高，一定会拖住他们，万一远处的兵士发现，到时候任务失败，他们一个人都回不去。

"咦？爷爷，我的发簪掉了，我去找找。"茗颜继续天真道。

"去吧丫头。"杜风流笑，眼睛里却满是凝重。

茗颜一身红衣，花蝴蝶一般跑回原路，四处寻找着，正在这时四周雪地里却突然蹿出来十几名白衣人，茗颜一声大叫，一名白衣人迅速劈手击在茗颜颈间，她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几名白衣人迅速撸起她，消失在雪色里。

杜风流听到那一声惨叫，大吼道:"丫头！"随即迅速放出那枚信号弹，烟花炸响了夜空，杜风流看着天上的焰火，一时间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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