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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种毒药就是自个儿的解药,若要缓解毒性,就得再服毒药。”
乐之扬冲口而出:“那不是饮鸩止渴?”
楚空山叹道:“若非如此,也称不上一个‘奇’字。”
说话的工夫,上游漂来一只小船,船上装着许多桑叶裹成的小包。岸上的男女鼓噪起来,各各两眼放光、奋身向前,小船一到,均是扑到船上,抢夺桑叶小包,为得一包,不惜殴打撕咬。忽听一声惨叫,一个女子被挤进水里,稍一挣扎,就被大力拖下水去,暗红色的鲜血喷涌而上,顷刻之间染红河水。
其他人视若无睹,只顾抢夺桑包,一个男子抢到最多,纵身上岸,拔腿就跑,其他人发怒追赶。这时嗡嗡声急,一团淡黑色的烟雾从上游神速飘来,倏忽笼罩那名男子,男子倒在地上、凄厉惨叫,翻滚两下就不动了。
“那是什么?”乐之扬动容。
“尸蜂。”楚空山小声说道,“剧毒无比,蛰人无救。”
问答之际,地上那人充气似得肿胀起来,青紫发黑,浑如一团烂泥。其他人战战兢兢,缩在一旁,望着蜂群上下盘旋。
忽听上游传来数声尖叫,犹如空山鸟啼,蜂群升到高处,浮空不下,仿佛警戒一般。“毒奴”沉默上前,均分余下的桑包,每人一只,当场打开,里面装满白色的小纸包。“毒奴”取出一只,小心翼翼地凑近鼻间,尽力一吸,脸上流露出迷醉狂喜,吸完以后,躺倒一动不动,就如死了一般。
毒蜂来来去去,始终笼罩半空。乐之扬等人躲在一旁,唯恐惊动蜂群,不敢大口呼吸。突然间,地上“毒奴”动了一下,接二连三地爬了起来,一扫萎靡,精神抖擞,背篓推车,大踏步向山外走去。
又听两声鸟叫,毒蜂纷纭聚合,向着上游飞去。众人心有余悸,目送蜂群消失,方才走出树丛,地上的尸体早已化为脓血,渗入河边卵石,奇臭刺鼻,令人作呕。
叶灵苏长吐一口气,轻声说道:“我总算明白,梁思禽为何大费周折,要将毒王宗困在这儿。”
“梁思禽心软!”花眠冷冷说道,“依我看,如此歹毒宗门,何必留在世上。”
乐之扬视梁思禽如神明,忍不住说道:“人死不能复生,焉知道‘毒王宗’里就没有好人。”
花眠脸色微沉,欲要反驳,叶灵苏岔开话头:“楚先生,你当日怎么进去的?”
“我走的陆路。”楚空山坦然说道,“才走一半,就被毒虫蛰伤,摔了个半死不活。”
叶灵苏动容道:“以先生的轻功也过不去?”
楚空山摇头,花眠说道:“要入此谷,水路最为容易。舍此之外,均是绝壁深谷、飞鸟难渡,如果‘毒王宗’沿途设伏,大罗神仙也休想过去。”
楚空山道:“走水路须有大船,寻常的木排难当水蚺作怪。公主危在旦夕,造船是来不及了,拖船进山,没有几百号人,也是痴人做梦。”
“几百人算什么?”花眠冷笑,“当日鞑子攻山,派了五万人马。”
两人你来我去,也无主意。叶灵苏秀眉微皱,暗暗发愁,忽听乐之扬说道:“我有个主意,也不知成不成?”
“什么主意?”叶灵苏回头问道,“说来听听。”
“‘毒王宗’用芦笙操纵水蚺!”乐之扬迟疑一下,“调子我都记下来了。”
叶灵苏双目一亮,笑道:“所以不用造船,有一具芦笙就足够了。”乐之扬道:“不错,只是……”
“芦笙我来造。”叶灵苏接口道,“你画出式样就行。”
乐之扬将信将疑,找来一块尖石,在河滩上画出芦笙形状。芦笙本是南疆乐器,用数根竹管拼接而成,一纵六横,以一吹六,中土乐师极少把玩。
芦笙取材容易,括苍山中竹林遍布。叶灵苏取来若干,又从百宝囊中取出刀锥斧锯、规尺绳墨等物,无不小巧锃亮、折叠巧妙,或锯或钻、舍短取长,不过半晌工夫,芦笙便已造好。
为了复国,东岛弟子习武之外,必然要学机关之术。叶灵苏心思灵巧,正是其中的翘楚。花眠素知她的能耐,笑嘻嘻赞道:“灵苏,你的手艺越发巧了,快要变成女鲁班啦!”
“花姨不要取笑。”叶灵苏腼腆道,“闲来无事,信手玩玩儿。”
乐之扬接过芦笙,定一定神,凝神吹奏起来,无论曲调韵律,声音高低,都和先前一般无二。其他三人听了,均是佩服他过耳不忘的本事。
不一时,河流尽头,小船再次出现。这次仅有一只,蜿蜒蛇行,穿过鬼门,乐之扬停下芦笙,船只也应声而止,悠然停在河边。
众人定眼望去,船底蛇尾摇晃,忽伸忽缩,俨然不止一条。一想到要乘坐此舟,无不心生寒意。
叶灵苏咬一咬牙,扶起乐之扬,纵身跳进舟里。花眠叹一口气,与楚空山抬起担架,随后上船。
乐之扬微微闭眼,吹起芦笙,调子为之一变,阴柔诡谲依旧,但与下行时略有不同。
船只摇晃起来,驶到河心,掉一个头,逆水驶向上游。叶灵苏站在船头,一手按剑,俯视河中,不觉头皮发炸,心子怦怦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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