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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妃在宫中坐卧难宁了半日,直至日色渐暮,翊坤宫墙根上落着斜阳余晖。纯妃径自朝东避望去,那红墙被这斜晖一烧,竟显得苍白了几分。
“郎英!北边来信了没有?”
纯妃每过一刻就要将这话问一遍,可是郎英来来回回得跑,一丝消息也没有。
纯妃也知道干问无益,可是她仍忐忑不安,站在月台已经好几个时辰了。还是采锦劝说道:“娘娘,如此下去也没有意思,不如进去歇息,吹了凉风仔细自己的身体。”
“本宫无事,你进去吧。”纯妃仍然左右彳亍,逡巡四顾。
采锦忙道:“娘娘,若是不嫌弃,不如进去叫仪冰过来唱一两首曲子,一则也稍稍安定心神,二则娘娘站在月台东张西望也着实不像,翊坤宫上下大小的人都提心吊胆的。”
纯妃细想也是,便道:“你把宫门闭紧一点儿,叫她清唱几句就是了,嘉王刚过头七给人听见了不好。”
采锦听命而退,不一会儿便唤来仪冰。
仪冰静静入了殿,纯妃方端坐在榻上便命道:“本宫神思有恙,你且唱一首新曲我听听。”
刚吩咐完,没料到仪冰神色肃穆地一拜说:“嘉王爷新丧,奴婢不敢唱歌。”
采锦在一旁怒道:“娘娘叫你唱你就唱,你这小蹄子,什么时候这么不懂事儿来着。”
仪冰只是一味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采锦便要上去骂,纯妃却拦住道:“罢了,她说的也是实话。”
这时候采佩进来了,还未见礼,就照仪冰的脸狠狠一巴掌骂道:“跪下!”
纯妃猝然站起问道:“怎么了这是?”
采佩含泪朝纯妃一跪道:“娘娘,这个该死的奴胎!竟然反了!”
纯妃倒是一阵云里雾里便问:“怎么反了,你话说清楚。”
采佩道:“奴婢今日去尚宫局办事,因而午后不在,方才要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仪冰往承乾宫方向去了。我也不知她奉事,但知娘娘待她极好,平日里只叫她唱歌练曲儿,从不吩咐她宣教传话,因此疑心。便派了一个小宫女偷偷跟着她,没想到她真的去了承乾宫。”
纯妃一听这话,收起了好颜色,眼中稍稍露出一丝寒意,默默地坐下。
采佩又道:“奴婢很不放心,想她没别的事去承乾宫做什么,就暗中去承乾宫打探消息,就有人说今日仪冰与皇后娘娘面谈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不知说的什么事,我就知道这个烂了肠子的下流东西一定是去给皇后娘娘通风报信了!”说罢揪住仪冰的头发骂道:“说!你跟皇后娘娘都说了什么?”
仪冰一听,两眼滚下泪来叫疼,纯妃冷笑一声,眼角放出一阵寒光道:“且慢动手,好孩子,你先别怕,老老实实交代和皇后说了什么,若是你如实说了,本宫自然待你如初;要是你不肯……哼……”纯妃说到此处竟不说下去了,反而弄得人害怕。
仪冰的背只觉得火辣辣的刺痛,但一咬牙仍不发一语。
纯妃见她这个做派,闷哼了一声,忽然咧嘴一笑道:“旧时宫里有这样一种刑罚,用两只做的极精细的铜勺子往人的眼珠子里一探,手艺快的便是一捞的功夫,那人眼珠子便被抠出来了,宫里人管这个叫‘见珠辉’,专门赏那些有眼无珠的人。”
纯妃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仪冰脸已经吓得一片白,头上渗出一滴滴汗珠,她俯身跪倒在地上,两只手不住地发抖,采佩一看,一脚踩住她的手,把她踩得生疼。
“你说不说!”采佩一声喝道。
仪冰虽然害怕,但是她不说。
士为知己者死,即便是朋友的恩人。
仪冰的手越来越疼,但是渐渐地已没了知觉,大约指骨被采佩压在脚下,一根根被踩断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然郎英太监进来传道:“娘娘,皇后娘娘命六宫嫔妃和太子殿下到承乾宫一趟。”
纯妃一惊,忙起身问:“天已经晚了,她又想要做什么?你来时听人说了什么消息了没有?”
郎英道:“有些消息,有人看见北边报信的太监入了承乾宫,慌慌张张的。”
纯妃一听,心中暗喜,说:“也许是那件事成了。快备辇去承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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