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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什么都没听见,就回房去睡觉。”赵王道,“先去见你母妃,好好反省一下私自出门的事。”
“是……是……”愉郡主颤抖着转身,可是又忽地转了回来:“父王,你真的要造反?”
“你胡说什么!”赵王厉喝着,夺步上来劈手给了女儿一记耳光,立刻就把愉郡主打翻在地。“小孩子家在这里胡说八道!康申亭,你把郡主带去交给王妃看管起来。本王现在没功夫和这不肖女浪费时间!”
“是……”康申亭正答应着,却见赵王妃已经走了进来,赶忙行礼。
“母妃!”愉郡主“哇”地哭了起来,“父王他……他……”
“看看你管教的孩子!”赵王气咻咻的,“你成天说你自己的本事比你姐姐大,人家的儿子现在还坐在皇帝的宝座上,你儿子呢?为了一个博西勒,几次差点儿就坏了大事——而你的好女儿满心就只有一个石梦泉——恐怕明天连我这个当爹的她也要出卖了!”
“她是小孩子嘛。”赵王妃道,“我会管教她的——愉儿,你跟我来。”说着就把愉郡主拉走。
愉郡主机械地挪动着步子:“母妃……你……你也知道父王要造反?哥哥肯定也知道……那……那就我一个人不知道?父王为什么要造反?造反……造反是大罪!”
赵王妃叹了口气:“你小孩子家懂得什么?王位本来就应该是你父王的。”
夜风吹熄了回廊里的几盏灯笼,母亲的脸变得模糊不清。愉郡主感到异常的恐惧。她想起小的时候,自己和丫鬟们玩捉迷藏,结果躲在花园的假山里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天黑,吓得不敢一个人走回房间去。丫鬟们也都不知道她身在何处,有些甚至跑到府外去寻找。最后还是赵王妃以一个母亲的直觉在花园里寻到了女儿。那时愉郡主想,只要有母亲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怕。可今时今日,母亲却显得如此陌生。
她想起赵酋和石梦泉的对话,颤声问道:“那……那父王的确是为了拉拢石梦泉,才把我许配给他?父王造反,石梦泉一定不会不管……那……那……”
赵王妃道:“这件事情为娘也早想跟你说了。石梦泉的确是个人才,你心里喜欢她,为娘明白。他要是肯为你父王所用,今后你自然可以嫁给他。不过,他要是和你父王作对——”两人正巧又重新走到了有亮光的地方,赵王妃转过头来盯着女儿:“就现在的情形看来,石梦泉对玉旒云是一条心的,而玉旒云又是皇上的人。所以石梦泉他决不可来帮你父王。因此,你还是尽早把他忘了吧!省得你父王将来收拾这些对手的时候,你自己伤心。”
愉郡主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棍,天旋地转。
赵王妃拉住了她,才使她不致摔倒:“你父王大事一成,你就是公主身份。天下的青年才俊多得很,等你再长大些很快就会发现,区区一个石梦泉根本不值得你这样。”
“不,不——”愉郡主摇着头,“母妃,你们都在说什么呀!父王不能造反!我不要做什么公主。你们……你们不要跟我开玩笑!”
赵王妃叹口气:“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我懂事!”愉郡主道,“可是造反是不对的。不能造反。皇上不是对我们很好吗?太后也对我们很好啊!”
“啪”赵王妃也甩手掴了女儿一掌:“你家是赵王府还是皇宫?你父亲是赵王爷还是死去的太宗?你母亲是我还是宫里的那个皇太后?你哥哥是那从小同你一起玩耍的悦敏还是那个皇帝?”
愉郡主自小到大还没有被母亲打过,一时傻了。
赵王妃面色严肃:“还说自己懂事!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对,什么叫错——为了你父王,你哥哥,为了我们全家好的事才叫对。谁要是做出背叛我们家的事来,决不原谅!”她说着,不容分辩地拉起女儿,快步走回房去,吩咐仆妇好好把愉郡主看管起来。
“母妃!母妃!”愉郡主哭喊着。可是房门已经关上了,她又听见上锁的声音。“怎么会这样?”她瘫坐在地。
“郡主……”一声怯怯的呼唤,正是娇荇。愉郡主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过去,这丫鬟的眼睛肿得像桃子。“你怎么也关在这里?”她傻傻地问。
“王妃问我郡主在石将军身边都有些什么事。我都照直说了。”娇荇道,“王妃说,要我看着郡主你……如果离开了一步,就打断我的腿……郡主你千万不要胡来……”
“我……我能怎么胡来啊?”愉郡主的眼泪涌出:赵王一旦造反成功,则石梦泉肯定会被杀死,而赵王若造反不成,则他们全家都会没命。除非打消赵王造反的念头?而这如何可能!
一筹莫展,她只有大哭了起来。娇荇想来在赵王妃处也受了些皮肉之苦,便跟着掉下眼泪。主仆二人因抱头痛哭,直到筋疲力尽才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的时候,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只看到赵王妃的几个亲信仆妇站在床前:“王妃要郡主赶紧梳妆打扮,太后娘娘要召见。”
愉郡主揉揉眼睛,还迷糊着,仆妇们已经动手把她从床上抱了下来,又骂娇荇:“死蹄子,你是奴才还是主子?还不赶紧帮郡主梳头?”
愉郡主傻傻地被她们摆布着:“太后娘娘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为什么要见我?”
仆妇们只忙着给她换衣服,并不答话。赵王妃从外头进来:“你三更半夜叫人开城门——九门的步军都是什么人?都是玉旒云的手下,也就都是皇上和太后的手下。他们还能不知道你回来了吗?至于她为什么要召见,去了就知道——不过我提醒你,太后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一个人。你说话最好小心些,否则我们全家都会有危险。”她接过仆妇们手中的梳子,亲自给女儿梳头。
愉郡主看到尖细的梳齿插进自己的头发里,就像被针扎到一样,打了个冷战:“我……我可不可以不去?”
“不可以。”赵王妃简短否决,“以前太后叫你进宫玩,你不是最积极么?现在如果不去,岂不是叫她怀疑?你昨天还说自己长大了、懂事了,那么你就拿出点大人的样子来给为娘看看,好好替你父王、替我们家做点事。”
“我……做不到……”愉郡主说着,又红了眼眶。
“不许哭。”赵王妃道,“本来为娘也不想把你卷进来,但是你是我们家的一分子,又是你自己去偷听你父王说话,现在你就要担负起赵王府郡主的责任。”
愉郡主咬着嘴唇,拼命屏住呼吸,眼泪才没有掉下来。只是,心爱的衣裙穿在身上,就好像刺人的荆棘。赵王妃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来给她插上,又仿佛有千钧重,要压断她的脖子。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忍受多久。
“好孩子,”赵王妃拍拍她的肩膀,“你总有一天要长大的。其实做大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就乖乖地进宫去,和太后说说你在南方七郡的见闻,然后问问她老人家都看了什么戏,听了什么曲。如果她要留你,你就说石梦泉今天回京,你要回来等他——如果她还要留你,你也别强推,到了傍晚的时候,若你不回来,为娘就去宫里接你。总之,你小心说话。明白了没有?”
似懂非懂地,愉郡主讷讷点头。
“娇荇!”赵王妃唤那战战兢兢的丫鬟,“你虽然有点没大没小,但却是个懂事的丫头,你陪着郡主去,提醒她别乱说话——反正你总是跟在郡主身边,要是太后不见你,也会起疑的。”
“是……”娇荇匆匆拢着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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