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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姑?”看清这人是宁婉薇身边的宫女,李怀麟惊了惊,有个念头从脑子里划过去,又被他自己猛地打散。
不可能的,宁婉薇怎么可能死?她没道理死!
转头看了院子里一圈,他问:“你家主子呢?”
寒姑没答,捏着纸钱的手发着抖。
莫名有些恼,李怀麟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抓起来:“朕问你话,你是不是听不……”
话没吼完,余光触及旁边的琉璃棺,一口气全噎在了喉咙里。李怀麟愕然,松开寒姑,僵硬地站了好一会儿。伸手过去,缓慢地、一下一下地抹开棺盖上的灰。
恬淡的面容渐渐清晰,柳眉如月,薄唇如丹,宁婉薇安静地躺在里头,像是在做什么美梦一般,脸颊上还有淡淡的胭脂色。
胸口闷痛,李怀麟低哼一声,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他怎么会梦见宁婉薇躺在棺材里呢?这人应该躺在她的贵妃榻上才是。
伸手抓住棺盖檐,李怀麟猛地用力,像是想把她救出来。
“人死了许久,味道很重,陛下还是莫开为好。”江玄瑾站在后头,拿了三柱香,插在了棺前的香炉里。
李怀麟猛地回头,双眼血红:“是你?”
江玄瑾漠然地看着他。
“你恨朕,冲朕来就好,为什么要对她下手?!”李怀麟怒喝,踢开旁边烧着纸钱的火盆,径直朝江玄瑾冲了过去。
愤怒至极的拳头,一点准头也没有,江玄瑾轻而易举地躲开,一个字也没解释,只问他:“不是不想她吗?不是已经冷落许久了吗?现在又急个什么?”
“你这混账!”一拳打空,李怀麟又扑上来,疯了似的大喝,“我要你给她偿命!”
“偿命?”轻笑一声,侧头躲开他的掌风,江玄瑾道,“要偿也是你先偿。”
手不可遏止地颤抖起来,李怀麟几击不中,一张脸近乎扭曲。他回头看了一眼棺里的人,脑袋里像是有根针在猛刺,痛得他低吼一声,双手抱头。
“能因长公主而得陛下两分另眼相看,是臣妾的福气,臣妾并无芥蒂。”
“陛下睡不着吗?臣妾会两段小曲儿。”
“臣妾的荣华都是陛下给的,陛下想收回,臣妾也没有怨言。”
……
宫装的裙摆飞扬起来,又缓缓归于平静,变成黑白,李怀麟死死抓着胸口的龙袍,急急地喘气,却像是吸不到空气似的,痛苦得手背青筋暴起。
他还没来得及说,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他早就不是因为皇姐而宠爱她了,跟她闹脾气只是想得她两分关心,把她扔去冷宫也只是想让她来求自己。在冯翊把她放去别院,只是怕她因为他而被人谋害……他没有真的生她的气,他喜欢她,像她喜欢自己一般喜欢她。
他脾气不好,容易暴躁,只有她能安抚,他夜里睡不着,辗转反侧,也只有拥着她才能安心,他……离不开她的啊。
撑着地站起来,李怀麟踉跄两步回到棺木边,固执地把那琉璃的棺盖掀了起来。
哪怕一直用冰镇着,六月的天气里,尸体腐烂得还是很快,棺盖一开,恶臭瞬间逼得众人齐齐退开。李怀麟却像是完全没闻到一样,拉住宁婉薇的手,固执地将她抱起来。
深深的一道疤痕,横穿了整个脖颈,李怀麟手一抖,喉结上下滚动,眼里满是血丝。
“娘娘是自尽的。”寒姑在他身后开口,“还请陛下给娘娘两分清净,让她走好。”
自尽?李怀麟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寒姑红着双眼,语气十分平静:“柳云烈攻城那天,带人来别院要抓娘娘,娘娘知他们是要带自己去威胁陛下,无法逃脱之下,为免陛下两难,便自尽以谢君恩。”
艳红的血洒在别院的青石地上,震惊了所有人。自古妃嫔多软弱,肯为君死的,万中难遇其一。李怀麟何德何能,竟遇上了宁贵妃。
“娘娘临终前,有话留给陛下。”寒姑努力让自己平静些,可怎么也忍不住带了怨怼,“她说,来世陛下若为君,她仍为妃,若为民,她便为妻,只要下辈子别再生一张与人相似的脸,能得君专心以待,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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