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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沉寂下来,薛纷纷提笔在本子上写下最后一字,安安分分地喝起小米糊来。不多时门口传来橐橐脚步声,薛纷纷还以为莺时去而复返,抬头看了一眼脱口而出:“又回来做什么?”
话才出口便蓦地停住,原来来的不是莺时,而是一身宝蓝锦夹袍的薛锦意。
他听闻薛纷纷话后眉头一扬,做吃惊模样,“莫非我方才梦里来过一回?”
薛纷纷略有尴尬,放下瓷勺抿唇一笑,露出一口贝齿雪白细润,“六哥来个也不让人支会一声,害的我还以为是莺时呢。”
她已经喝了大半,剩下的叫饭饭收拾起来,那本册子也早已收在抽屉中,偌大桌案只剩下角落那张书信分外显眼。底下落款是永安城怀化大将军府邸,真是教人想不知道也难。
既然已经来信,信中说了什么便不难猜出,再看薛纷纷不太自在又隐忍不发的表情,基本确认无误。“是将军府的二老教你回去了?”
薛纷纷啪地一声将信封护在身下,可惜为时已晚,该看的仍旧被他看了去,该猜的也猜想得*不离十。她瘪瘪嘴松开手,托着肚子小心翼翼地坐回八仙椅上,“六哥知道了还问我?他们其实也不是想我,就是想看看孙子如何了。”
可不是呢,沈氏从头到尾没表现过对她的喜爱,倒是对她的肚子关心有加,时常来信询问小豆花情况。眼下见她没大碍了便连客套都不会,直来直往地道明来意,要薛纷纷途经四千里从粤东到永安,一点也不心疼。
薛锦意眸色渐次深沉,低眸觑了眼薛纷纷仍旧没心没肺地打瞌睡,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那你便这般不放在心上?饶是你心中有千万不愿,这孩子始终姓傅,许多事情容不得你去置喙。”
他说的不错,有如醍醐灌顶,薛纷纷顿时清醒爽利不少,浑身通透。
想了想跟他实话道:“我方才让莺时去写回信了,打算以大哥的婚事做由头,再多留两天。横竖都是要走的,倒不如看着大哥成家再走,那老夫人不像是不通情达理的,想来不会拒绝。”
话毕抬眸一看薛锦意,便见他复杂神色一闪而过,旋即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弯着嘴角调笑道:“原来纷纷竟还记得有个大哥?这几日不见你跟他说话,还以为你二人出了矛盾,如今来看似乎是我多想了。”
这话简直说到薛纷纷的心坎儿里,连忙攀着他衣袂使他在一旁紫檀浮雕牡丹纹绣墩上坐下,“我确实不怎么想搭理大哥,不过是拿他做个幌子罢了。毕竟前些日子他亲自将陆井沛带回府上,委实让我心寒。”
怕薛锦意不知其中缘由,便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从苏州府到粤东,越说越愤慨激昂,恨不得连手带脚地笔画,虎虎生威。
约莫讲了有一刻钟,她几口喝下饭饭端上来的梨藕汁,酸酸甜甜很能解渴,“他说定是故意为了膈应我的,端等着看我和陆井沛的笑话。”
说罢心中似有千万感慨,摇了摇头道:“可惜大哥的心思一直难以捉摸,我不好追问,他又不同我解释,久而久之便成了疙瘩堵在心头,连喘气都不好受。”
谁想薛锦意听罢半响不语,旋即低笑了声剖析道:“若是我,想必也会如此做。”
这倒稀罕,薛纷纷偏头看去目露疑惑,坐等他如何解释。
“其一,她走投无路遇见大哥,左右算个认识的人,解救她不过举手之劳。其二,听你所言大哥本意只打算将她带来粤东,到平南王府上却是她自个儿要求的,更枉论留下住宿了。”言及此薛锦意微一顿,见薛纷纷盯着他听得认真,便不自觉好笑,“其三,与其让她一人在苏州府编排是非,不如在粤东将事情解决了,毕竟是自己的地盘,不必有那么多后顾之忧。”
最后一条他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得薛纷纷也禁不住扑哧一笑,不得不承认委实在理。
心境顿时开阔许多,毕竟大哥帮着外人进门,任谁都不能没有芥蒂。若是没有沈景仪忽然来信让她回去,她是连薛锦坤的婚宴都不打算参加的,最多便是露一面以身体不适告辞,省得越想越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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