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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姑妈与夏老太太提了,夏老太太想着孙子与皇后哥哥有恩,宋家一家子和气,不似不知恩图报的人,给外孙女说门好亲完全小菜一碟,母女两个已有了人选,不是外人,便是皇后的弟弟,宋嘉诺。
夏老太太与夏太太道,“我听说,那孩子不错,模样性子都好,虽大上几岁,倒也无妨。阿文不是与他们兄弟熟么,咱们莲姐儿,出落的跟花骨朵儿似的,也不算配不上。你瞧着,要不让阿文去问一问?我跟宋老夫人也还合得来。咱们两家交情也好。”
夏太太险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厥过去。
夏太太的脸色实在不好看,心里憋着气,不是不想说话,是怕一时冲动说了难听的话伤了夏姑妈和老太太。夏姑妈瞧着夏太太这神色,面儿上便有些挂不住,皮笑肉不笑道,“大嫂,莲姐儿也是大嫂的亲外甥女。莲姐儿以后有了好前程,也忘不了你这做大舅母的呢。”
夏太太忍了一辈子,实在忍功一流,这会儿忍无可忍,亦未口出恶言,只道,“这样的大事,我哪里懂。外甥女有了好前程,我只有替外甥女高兴的,不如叫老爷过来一并商议。老爷是做亲大舅的,自然更比我这女流之辈有见识。”
夏老太太道,“这也好。”
夏老爷一听,当下摇头,“结亲都讲究门当户对,宋二公子是侯府出身,结亲必选门名闺秀,咱家哪里配得起。我看,问都不必问,问了反是得罪人。”
夏姑妈立时滚下泪来,掩面泣道,“自家人都看不起莲姐儿,莲姐儿还能配得上谁呢。”
“妹妹这又是哪里的话。”夏老爷无奈,“你摸心口自己想想,咱家的孩子,能配得起人家侯府公子?”
事关闺女一辈子的前程,夏姑妈道,“这不是文哥儿救过宋大公子么,就当宋家报恩,咱两家结亲,正合适!”
合着早算计好了!
夏老爷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忍着怒火道,“这是哪里的话!有什么恩!就是有恩,也是宋家对我有恩!我当年被流放大西北,一路上没少受人家宋大公子照顾!到了边城,更是多亏人家扶持!宋家的恩,报且报不过来,咱家哪里对人家有恩!人家那样说是客气,你们竟当真了不成!若嚷嚷的全帝都都知道,还得以为咱家闺女嫁不出去了,遇到一家熟的就要往人家塞。”
夏老爷头痛欲裂,这话便不大好听,夏姑妈哭的脸都花了。这着实是伤心的泪水,亲妹妹刚拒了她闺女的亲事,亲兄长又这般说,夏姑妈是亲娘,如何受得住,当时便泪如雨下。
夏老太太心疼闺女,骂儿子,“你这也是亲大舅说的话!”
夏老爷快刀斩乱麻,道,“娘前些天不要回蜀中的事么,我都预备好了,过两天咱就回吧。到了青城县,出息的小伙子多的是,给莲姐儿寻一门好亲事,离得近不说,在眼前守着,婆家也不敢怠慢。”帝都有帝都的好处,可这一来帝都,母亲妹妹都飘的忘了自己姓谁名谁,夏老爷也吃不消这一出一出的白日发梦,想着还是早些回乡,还能给儿子省些嚼用。
夏老太太当初说回乡的话完全是为了拿捏儿子,如今看拿捏不着,反勾起儿子回乡的之意,她是死都不回的,随口便个理由出来,道,“要回你回吧,我见不着重孙的面儿,回去没脸见你爹的牌位。”
夏老爷焉能不知自己亲娘的性子,叹道,“留在帝都,文哥儿不过是个七品官,儿子更是无官无职,怕不能给外甥女寻一门显赫亲事。”
“这就是问问你,看还真吓着你了。活了一把年纪,竟只这个胆量!”夏老太太将嘴一撇,“你们兄弟可有谁?莲姐儿她娘是个命苦的,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主意?莲姐儿到了年岁,她能不为闺女着急?你是莲姐儿的亲大舅,还不得你给她张罗?我是把话撂在这里,你瞧着,若有合适的子弟,别忘了你外甥女的前程,这是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呢。我把这事托给人,你应是不应吧?”
夏老爷能不应么?
夏老爷是真心照顾她这个守寡的妹妹,自老娘那里回了房还与妻子商量,“你说,莲姐儿的亲事可怎么办?”
夏太太道,“莲姐儿她娘是个心气儿高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老爷看着办吧。反正宋二公子是不成的,我想一想都脸上发烫。”真亏得那母女两个怎么合计出来的好梦!
“没说宋二公子。”夏老爷道,“要不问问阿文,有没有认识的未婚进士?”
夏太太道,“你问去吧。”她是不打算插手这事的。
夏老爷犹豫半日,终于道,“我隐约听说,媳妇的舅家表兄也中了进士,是吧?”
夏太太道,“是啊,姓凌的公子,咱们在边城还见过,极知书识礼的人物,同阿文也合得来。还有呢,先前咱们在边城租宅子的叫梨子的财主,他家弟弟也是翰林,宅子都置下了,离咱们这宅子也不远,一样的四进大宅,那孩子了,同样出挑。”
夏老爷问,“你觉着如何呢?”
“我觉着如何没用,你也想想,当初媳妇跟着咱们回蜀中,莲姐儿就寻她表嫂的不是,亲家小舅子跟苏探花是眼见的。凌家公子是媳妇的亲表兄,那位赵公子呢,听说自小在媳妇家长大的,交情都好,你说,人家知不知道?”夏太太叹口气,“我知道老爷疼外甥女,盼着外甥女有个好前程。一家子住了这些年,我平日里偶有些性子,也不是那等坏心之人,或者就见不得外甥女好还是怎样?只是老爷想一想,这么年纪轻轻的翰林老爷,在哪儿不是热门人选,人家为什么没在边城寻亲。我早问媳妇了,媳妇说人家是想在帝都寻一门亲事的?苏探花这眼瞅着就给侍郎大人家招为爱婿了,凌公子与赵公子是没苏探花学问好,可那也是翰林院的官儿,人家能不能愿意外甥女这门亲事?你若不信,只管去问阿文吧。”
给媳妇这一通说,夏老爷也没了信心。
赵长卿并不知这事,她去朱大老爷府上看望袁氏了。
朱大老爷府上对赵长卿素来冷淡,这种情况在夏文考进翰林后大有改观。同朱大老爷家的太太奶奶应酬了片刻,袁氏便请赵长卿去了他们暂居的院子。
帝都寸土寸金,这院子委实有些小了,不过袁氏夫妻并非长住,倒也无妨。袁氏还是那般精神抖擞,含笑打量赵长卿,连连赞叹,“这帝都就是不一样,越发出挑了。”
赵长卿笑,“伯娘就爱打趣我。”
袁氏拉着赵长卿的手,眼睛不经意的掠过赵长卿发间一支垂珠步摇,那步摇倒算稀罕,只是下面一串莲子大小的滚圆珍珠非是凡品。何况赵长卿容色极好,一看便知日子过的不差。袁氏笑,“不是打趣,这是实心话。姑妈和你母亲都很惦记你,托我照看你呢。”
赵长卿笑,“我都好。时常写信,只是她们见不到我,怕仍是不能放心的。”
“可不是,天下父母心,皆是如此。”袁氏见着赵长卿也很高兴,同赵长卿说起边城的事来,“知道姑爷中了进士,家里都高兴,很是摆了几日酒呢。姑妈身子也硬朗,我听说每天早上还练五禽戏来着。你母亲有些发福了,你父亲也是,如今越发有官威啦。长喜你还没见过,唉哟,长的别提多可人意了。阿宁的亲事也定下来了,是卫所张千户家的千金。”
赵长卿想了想,“以前或许见过,我倒记不大清了。”
“不怪你记不清,比阿宁小两岁,比你小六岁,根本不是一个年纪的女孩儿,哪里就记得清楚?你小时候都爱跟大一些的孩子来往。”袁氏笑,“我倒是见过张姑娘,生得模样极清秀整齐,人也能干,家里五个哥哥,就这一个妹妹,难得那孩子没半点娇惯。打听张姑娘的人家可不少,你母亲下手快,张太太也有意,这不正赶阿宁中了进士,可谓双喜临门了。”
赵长卿点点头,“可惜我也不知道,不然该捎一份贺仪回去的。”又问,“铃姐姐可好?伯娘有铃姐姐的信儿不?自铃姐姐随着姐夫外任,这一晃,我们也六七年没见过了。”
说到闺女,袁氏不禁一叹,“可不是么。她也来过几封信,信上都说好,只是女婿这外任,不知何年才能相见哪。”给女儿说亲时,只怕女婿无能,这女婿一旦做官,便是天南海北,归期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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